【长篇/翻译】机械甜贝儿 | 第三章：机械甜贝儿（Sweetie Bot）

史蒂芬妮上楼回去的时候，每试着上一个台阶，都差点绊倒。她嘟囔着气话，最后终于越过了这段障碍。但是，她一走出地下室，情况就更糟了。灯又全灭了。她不小心被脚下的动物绊倒，之后房子里传出一声小猫的尖叫。

“抱歉！真的很抱歉。”史蒂芬妮皱起眉头，痛苦地环顾地板，这儿甚至都看不到她自己。她想着，自责的想法刺向她。我真傻，真的。要是甜贝儿发生什么事，那我会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是这世上最大的混蛋！

史蒂芬妮可以看到衣柜门下头有道黄光。里头电源是开的？那对她来说没任何意义。她立马伸出只手，推开门，跟着奇怪闪光的指引，走到尽头的大厅。“哦，天哪——不！”她又砰的一声关上门。

“格拉多斯！？”史蒂芬妮喊，已经被盯着她脸的东西吓破了半个胆子。

没有回应。

“呃！格拉多斯，上线，现在！”史蒂芬妮又摔开门，举起一只手，挡住她家中心快速蔓延的火焰。热气和烟雾瞬间从门里涌出。

一个冷漠的、调过的嗓音在史蒂芬妮身后跟她说。“哦，是你呀。怎么——？嗯，新鲜事，你都干什么了？”机器的脑袋摇晃、扭动，连忙顺着视线扫视衣柜里头。

史蒂芬妮不敢相信，她正盯着她真的希望不是房屋火灾的情景。但是，对她来说，这很明显就是火灾。

“我干什么了！？为什么你——算了！去实验室拿灭火器！我去储物柜拿。”史蒂芬的两条腿跳起舞，没法决定应该冒险把心爱的甜贝儿带出来，还是自己去拿灭火器。“甜贝儿！？”她的嗓音微微沙哑。“上线！快点！”

史蒂芬妮看到火焰开始爬上墙壁。它的中心，她最喜欢项目的摇篮在那儿，本来光泽完美，现在已经变黑，燃烧着。那儿的中心，坐着只一动不动的甜贝儿。“见-鬼！”她用一只脚转过身，冲回房子，一路骂个不停。

几只动物转过脑袋，望着这个歇斯底里的人类在它们旁边飞过。

那边，格拉多斯的橙色光学元件单元调查了蔓延情况，还有从那个奇怪机械小马的充电座里出来的、涌过地毯的火焰的量。它确定还没危险到要联系当地消防部门。

还没完。

家庭灭火实际上很常见，虽然它们一般都发生在地下室里。被判定为“格拉多斯”的机器评估，哈尔可能会试着用这种恶作剧，把自己从它的区域转移到楼上。逻辑矩阵表明，这是可能的，但对现在来说没有实际意义。

“往好的方面看，史蒂芬妮。”格拉多斯在龙门架上滑走，下到地下室里，忽略另一个机器的红光。它边用对讲机联系造物主，边接着去拿另一个灭火器。“毕竟，要是我们不至少来次意外火灾，那就不是‘好日子’了……”

格拉多斯不是因为它想侮辱或者恐吓史蒂芬妮才这么说的。逻辑矩阵当然绝对不愿意这么干，一点都不愿意。它只是被设定成那样。

史蒂芬妮皱起眉头，光着脚在楼梯上赶紧停下来。“格拉多斯，闭嘴！要是你——我要把你设定成说顺口溜的人格，让你为此羞耻，你听到我说的了没！？”她顺手打开附近的另一个橱柜，拨开灯的开关。黑暗朝着她盯回去。

“啊！没电。”史蒂芬妮没立马去抓灭火器，而是摸了一分钟黑，找她想要的消防设备。她惊慌的思绪飞速运转，她打翻了拖把、瓷砖清洁剂和更多东西。我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但为什么会发生呢！？它不该这么容易被电涌影响呀。她生气地用一只手敲脑袋。至少，不该这样！

史蒂芬妮的另一只手够到了灭火器，它就埋在感觉跟几袋干粮一样的东西下头。“‘狗’到啦（原文“Eureka”，既是澳大利亚狗粮品牌，也是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原理时大喊的话，译为“知道啦”）！”她大喊，然后光脚跑起来，她穿着内衣，跑回到她最珍贵财产的衣柜那儿。

火焰开始肆虐，从门里爬出来。

史蒂芬妮举起灭火器，然后——

格拉多斯比她先开了灭火器，但跟她挨得有一点点近。

史蒂芬妮扔下自己的消防工具，边猛烈咳嗽、干呕，边退出门。她弯下腰，没力气骂这个源自光圈科技的女机器，她只能生气地瞪着眼睛，看着火被灭。

火在几秒里就被高能灭火器扑灭，剩下一片漆黑的走廊，除了格拉多斯的橙光。

史蒂芬妮大步走过去，从格拉多斯手里抢过灭火器。“那是要干什么？你喷到我身上的比喷到火上的都多！”

格拉多斯转身朝向她，它的眼睛朝着火上下摆动，然后往后退。“嗯，你看，你靠近火焰比靠近喷射的灭火器更危险。很简单，真的。”

史蒂芬妮挺直身子，张大下巴，嘶吼起来。“所以你就不能——”她弯下腰，又咳嗽起来，然后接着说。“就不能警告我一下！？”

因为它主人的靠近，格拉多斯眼睛的光学镜头改变了焦点。“这可能会让你的财产处于危险之中。你很明显把甜贝儿看得比你自己更重要。”它的演讲顿了下，唯一的声音是衣柜上的噼啪声，还有史蒂芬妮的喘息声。“我该道歉吗？”

史蒂芬妮的肩膀垮下去，她侧身靠着墙。“不用，没事的。”

机器端详她，等着它被编程回应的问题之类。毕竟，史蒂芬妮刚刚宣布她不希望自己道歉。

史蒂芬妮呻吟着，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甜贝儿的衣柜走去。这儿一团糟；裂开的墙纸、烧焦的地毯，还有坏掉的充电站，几个旧小马宝莉玩偶散在小屋子里。

“好呀。真好。”史蒂芬妮看到最喜欢的发明被毁，心里千刀万剐，比浪费钱和时间，或者看到可能被彻底毁了的东西都心疼。我得穿好衣服，然后来收拾这儿。她脑海里的第一件事是再让一切恢复安全。

“格拉多斯，”史蒂芬妮朝她还在沉默的死党喊。

机器恢复生机，旋转起来，在龙门架轨道上跟着史蒂芬妮。“在，史蒂芬妮？”它的嗓音活跃了些，跟弥漫在空气里的气氛截然相反。

“开始清洁，好吗？给在这次暴风雨里损坏的所有东西列个清单。快完事的时候让我知道。我要是要干什么事，那得把灯修好。”史蒂芬妮推开回她屋子的门，比必需的力气重一点。“哦，然后确保我的所有动物都没事？我在火焰附近没看到任何动物，但无论如何都要检查一下。”

“肯定。”跟刚才比起来，格拉多斯用更冷的语气回应了人类。完全随机，当然。“你想边吃吐司边干活吗？”

史蒂芬妮找了个手电和电灯，然后打开它们，生气地瞪向格拉多斯，她在天花板上滑走了。她走出卧室门，表情从生气变成忧郁。要是我没法知道更详细的情况，我发誓它们会每天都越变越怪。

史蒂芬赶紧穿上些破衣服——一件连帽衫和运动裤——她觉得脏了也没事。它们很宽松，不是你会在操作机器的时候穿的那种衣服，但她只想收拾烂摊子。之后她穿上些袜子和工作靴。

很难找不到衣柜，虽然很暗。烧焦的痕迹快从柜门延伸到天花板。

史蒂芬妮几乎不敢往里看。

“哦不……老天，甜贝儿。”史蒂芬看着衣柜里的景象，嗓音满是悔恨和伤心。

机械小马满是伤痕，只能隐约看到它以前的可爱样。它的脑袋甚至轻轻歪到一边，更添了它的可怜。

史蒂芬妮走进衣柜，现在没了刚刚蹂躏它的火焰和高温。“甜贝儿。上线？”她提问着发出指令，因为她知道她的老机器朋友不太可能回应了。考虑到大量电流涌入家里，烧断了断路器，甜贝儿几乎肯定被毁了。

小机器没动，或者回应给它的指令。

史蒂芬妮在她旁边蹲下，一根手指伸出来，试探着摸了摸她朋友的脑袋。手指下头闪过一道暗暗的光，她收回自己的手。静电？她想，虽然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史蒂芬把手电照向毁掉的地毯，只是在黑暗里耸耸肩。她又伸出手，这次拍了拍甜贝儿烧焦的两侧。镀层很凉，让她意外的是，只是有点暖，她伤心地轻轻捧起机器的脸蛋。

“嗯，最后，我会修好你的。”史蒂芬妮叹了口气，说着安慰她自己，某种程度上，也是安慰她朋友的话。它们不太管用。“这是我的错，甜贝儿。我真的很抱歉。”

机器一动不动地坐在充电座里。

史蒂芬妮伸出一只手，摸过毁了的、现在秃了一部分的、她的小马的脑袋。鬃毛已经被烧掉了，大部分多年来尽职尽责地为她摇摆的可爱彩色尾巴也是。

“哈尔，电还关着吗！？”史蒂芬妮往后靠，越过她的肩膀喊。

一个响亮，但照常单调、有点冷冷的嗓音，在大厅里通过对讲机回应。“对，史蒂芬妮。但我已经用库存里授权的部件，成功修好了断路器。你想让我恢复房屋电源吗？”

史蒂芬妮又转过去，一把抓住甜贝儿，把她举起来，中断了她跟充电座的连接。“好，开吧，”她疲惫地回应。

灯亮了。但是，它们有些没亮，可能是烧坏了。

史蒂芬妮无精打采地抬头看向流进烧焦衣柜屋子的白光，关了自己的手电。哦嗯，我有备用部件，应该很容易就能修好它们。她抱起自己怀里坏掉的机器，开始慢慢下楼，路上低头扫视着它烧焦的样子。但我怀疑她还能剩下什么部件。可怜的甜贝儿。我赌我要不得不把所有部件都换了……嗯，我可能该重新造一个。甜贝儿二点零？

史蒂芬有个想法。她计划造只暮光闪闪或者瑞瑞跟甜贝儿互动。虽然用那么多空闲时间听着很傻，但她不介意这个把原本用来跟朋友度过的时间，花在造电子动画里那些小马上的想法。“我猜我总是可以做个R2单元（即《星球大战》系列的R2-D2）来替代。”她边咯咯地笑，边下楼梯，走进她的地下室，希望能抢救些她的朋友。

史蒂芬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那一大堆还挂着的、爆掉、暗下来的灯。好消息，今天是周……末？她放慢下楼的步子，额头和表情立马困惑地皱起来。她的怀里有非常确定的移动感。楼梯照往常暗一点点，但她可以在灰暗的光里看清甜贝儿，也可以听到一两声马达响。

“甜贝儿？”史蒂芬妮不敢置信地问。她差点惊得扔掉小马；机器脑袋上的两只眼睛在慢慢地眨动，但通常照亮镜头的光灭了。“甜贝儿，状态，”她命令。

很吓人的是，它的脑袋转过来，用灭了的镜头朝着她，但没回应。烧焦的痕迹和毁掉的鬃毛，更添了它的吓人。

“对……”史蒂芬妮皱起眉头，不再下楼，朝着机器看回去。对视比赛持续了快一分钟。很明显，她的一些财产不知怎的幸存下来了。

“哦，它还活着？”格拉多斯突然打断她，滑下来，到史蒂芬脑袋旁边，跟人类怀里抱着的机器近得快脸贴脸了。“比喻上，我是说，当然。”它橙色的眼睛从机器的脸往上摆，看向史蒂芬妮。“我们很明显不是真的活着的。但是，那很惊喜——”

“格拉多斯，静音。去照顾动物，我很忙。”史蒂芬妮咕哝起来，绕过那个气人的装置。“我没心情搭理你。”她嘀咕着补充。

史蒂芬妮又朝着甜贝儿损坏的地方和伤痕皱起眉头，但因为她可以动弹，她感到一种没法否认的释然。“我猜我今晚不用睡了……”她下楼走进她的实验室，朝墙上哈尔的一个摄像头看去。“我的电脑还能用，对吧？”它们应该能用，她知道那点，但甜贝儿的充电站也应该能用。结果显而易见。

她的实验室助理淡淡地回应她。“肯定，史蒂芬妮。”

史蒂芬把甜贝儿放到工作台上，等他说更多，然后转头朝向墙上盯着她的红眼。“嗯？”

“哦，你想让我把电脑开机。当然。”哈尔回应，他的语调照常平淡。

排在墙上的电脑屏幕亮起来，开始显示有各种描述的不同加载图像。

史蒂芬妮低头盯向侧躺着的机器。有时候，它的脑袋会在脖子上转动，环顾屋子。她觉得它可能什么都看不到，那还是假设除了随机运转的马达，其他部件都在工作。

“甜贝儿，回应。”史蒂芬妮等着。

甜贝儿的脑袋又转向她，但没按要求的干。

我猜就那样了，然后……史蒂芬妮呻吟起来，两只手沮丧地按住脑袋。“真好，嗯，看来我这会儿不会无聊了。甜贝儿，离线。”

……

史蒂芬妮等着，但她最喜欢机器的脑袋接着慢慢前后转，想扫视屋子。“甜贝儿……离线，”她又试了次。

甜贝儿又不听话，史蒂芬嘀咕着骂了句，跺着脚走开去拿她的工具。“我猜是麦克风被毁了，这很合理……不然就是次辅助计算机……啊老天，换那东西要花一大笔钱。”她粗略地抓起自己打开机器需要的工具，然后转过身。

甜贝儿现在正站在工作台上。

史蒂芬妮盯向她。“甜贝儿？”她问那个损坏的机器，很困惑。

甜贝儿的脑袋又转向她。而且，她的脸在微笑。

“哈。”史蒂芬妮若有所思地稍稍皱起脸。

哈尔的嗓音响起。“我可以建议把甜贝儿连到电脑上来——”

史蒂芬打断了那个嗓音。“哈尔，嘘。”嘘跟“静音”一样有用。她现在没心情欣赏她滑稽发明的性格。现在，她眼前有更迷人的东西。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对一切都非常生气，接下来几笔要从她工资里扣的、用来修好一切的巨款，也是一部分生气的原因。

“甜贝儿？”她又问。

机器脸上的笑变大了点。

“回应？”史蒂芬妮尝试，然后机器的笑消失了，剩下张迷茫的脸，朝她盯回去，她皱起眉头。“怪了。”她嘀咕。

史蒂芬妮在她故障的机器旁边来回踱步，仔细研究损坏情况。她很清楚，它现在什么都可以干。虽然不会干危险的事，但她想看看它会干什么。

但是，它似乎除了盯着她就什么都不想干了。

史蒂芬妮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摸摸底盘。

机器低下头，眼睛跟上她的动作。

然后史蒂芬退回去，朝甜贝儿盯回去，等着它干些什么。

它不动了；相反，它只是望着她，它的眼睛从一头动到另一头，跟在研究她一样。

“嗯，这太好了！算是吧。”没有其他事发生了，史蒂芬妮开始慢慢打开甜贝儿所有的后舱，用余光看着她的旧发明。“你的马达在工作，你也在回应，我想……”对她来说，机器的一些零件幸存没意义，但可能是安全装置和电涌保护器只让它产生了轻微损伤。但是我要升级她的绝缘层，那是当然。

“你是史蒂-芬妮吗？”甜贝儿跟孩子一样的嗓音用一种怪怪的语调说出了她的名字，跟不确定它在说什么一样。

史蒂芬冷笑，甜甜地回应。“对，我是——什么？”她被吓得分神弄掉她的螺丝刀。

甜贝儿望着她，然后螺丝刀掉到桌上，滚走了。

那边，史蒂芬妮愣住了，眼睛瞪大。甜贝儿刚刚问了她一个问题。

作者注：

所以，我写那个狗粮笑话的时候，笑得跟傻子一样。有其他人也是吗？因为我承认我写那两句话，比我码半章字都感觉更自豪。

再说一句伙计们！可能要断更一周了，得再看看我其他的大企划了，要是我不接着更新《My Little Marriage》，那我的老读者就要把我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了。

Sweetie Bot’s Dream (By TheDashDub)

音乐由TheDashDub制作

只是觉得这听着真的太棒了。

（译注：视频来自Youtube，目前没找到国内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