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翻译】机械甜贝儿 | 第四章：第一步（First Steps）

史蒂芬妮的脸僵得跟石头一样，目光从左扫到右，全神贯注地浏览电脑屏幕显示的诊断信息。“我不明白。”她不自觉地呼了口一直憋着的气，靠回到椅子里。她的胳膊垂到椅子两边，难受地盯向自己跟前没用的显示器。

哈尔回应它的主人，虽然没叫它。“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史蒂芬妮？”它慢慢地说。

史蒂芬妮眨眨眼，想解决开始影响她、压着她眼皮的疲惫。“不用，”她心不在焉地说，还在盯着电脑屏幕。“我觉得我现在干完了，哈尔。谢谢帮忙。我得给甜贝儿充电，然后睡觉。”她找不到任何解释，就算是几个小时的搜索。

哈尔的视线仔细地研究它的主人，记了些事情，但它想不到自己可以干什么。“很好，史蒂芬妮。我赞同你该赶快睡觉。到现在，你已经清醒大概二十二个小时了。要是你改主意，要是你在当前项目上想要我帮任何其他忙，请问我。”

史蒂芬妮从眼角看到红球闪了会儿光，之后他就不再跟她说话了。她犹豫着要不要从屏幕看向对话的话题，甜贝儿。屋子中央是以前很可爱的小机器的外壳。它满足地坐在那儿，望着她。

静静的，史蒂芬妮终于瞥了过去。

机器又跟她开始了不停的对视比赛；它似乎很喜欢抓住每个机会参加这个比赛。除了小母马的脑袋、眼睛轻微的动作，它就彻底没其他大动作了。

史蒂芬妮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她怎么了？她的眼睛仔细地端详被烧伤的小机器，想着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很明显的地方。

除了所有物理损伤，里头意外的几乎没有损坏。看来，隔热和温控表现得很好。甜贝儿里只有几个小零件被火烧焦了。它们是可以被轻松换掉的东西。

所以，她在不彻底拆开甜贝儿的情况下，仔细检查了所有可以检查到的东西，这让史蒂芬妮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些问题。我跟她说过的话，不管口头上的还是电脑输入的，都根本没被记录。她到底……说什么了？

几个小时之前，甜贝儿问了些问题。甜贝儿是史蒂芬在机器方面的第一个尝试。它也是第一个相当大胆的尝试。但最后，她可能只比格拉多斯或者哈尔先进一丢丢。史蒂芬妮缺少经验，甜贝儿最后只能说特定的话，没法跟其它机器一样对话。

她问我，我是谁。她的视觉受损了吗？不，她还不会问问题。故障？史蒂芬妮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敲桌子，思考着那些可能。她刚刚扫视屋子的样子，几乎就跟这个机器是块白板一样。但是，诊断结果表示恰恰相反，所以这还是个谜。它所有数据看起来都完好无损；硬盘驱动器还在运转、保存文件，没有连常规碎片整理都修不了的更严重损坏或混乱。甜贝儿不是块白板，那是肯定的。

故障，史蒂芬妮断定，一定近在咫尺。也就是说，甜贝儿的编程或者软件。

这一切都在史蒂芬妮脑袋里翻腾，甜贝儿只是满足地盯着她，史蒂芬看向那个方向，她的笑容会稍稍变大或变小。

那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甜贝儿看起来很满足、高兴，但无缘无故。她也在保持那个样子，而不是靠不同的提示重新调整它的表情。史蒂芬说的话都没收到不一样的回应，尽管很吓人，几乎看起来是随机的。

史蒂芬妮用一只手捂住嘴，快速地把她的实验室椅子推回去，站起来，大步朝甜贝儿走过去，只走了两步，几乎是跳着过去的。她快没耐心了。

我本来想要今晚就这样，但到现在感觉已经浪费时间了。我想要这件事有个结果。史蒂芬妮举起机器附近的电源线残骸，它已经在事故里烧得融化、冒泡了。坏掉的电源线还躺在桌子上，被忘掉，注定要扔进垃圾箱。一根新的现在连到了机器的一边。

早些时候，史蒂芬妮很快就装好了损坏外壳的替代品，就在甜贝儿的电量又耗尽之前。至少，那说明对她来说修好那东西很容易。解决完甜贝儿电源的问题，她就能一直修东西修到晚上了；并不是说那些努力都有了回报。

史蒂芬妮摇摇脑袋，把电源线放回到桌子上。“甜贝儿，”她开口说，重复老办法，靠她给机器设定的口头指令。“离线。”

不出意外，甜贝儿只是朝着史蒂芬妮盯回去，它用来观察的机械眼睛微微聚焦、平移，观察它主人的脸。她眼睛的灯还在运转，但是关着的，尽管史蒂芬妮试着重新激活它们。它们只是装饰，但却是另一件诊断信息没法回答的事。

甜贝儿的系统没有变化，但似乎不运转了，比如刚刚给机器的语音指令。

“甜贝儿，”史蒂芬妮又试了遍，语调绝望。“离线。”她跟朝外国人说话一样说这句话，拼命想传达意思。

甜贝儿的笑大了点，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但那就是全部了。

史蒂芬妮沮丧地咆哮，照她看，甜贝儿似乎已经忘了词语本身的含义。

“你是忘了怎么说话还是什么？”史蒂芬妮全力尖叫起来。“你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为什么呀？”她用一只脚转过身，摇摇脑袋，绕着桌子走了一大圈。她的眼睛生气地朝向不听她话的机器。

这时，机械小母马的脑袋跟着她转过去，她在彻底跟不住史蒂芬，因为她在一个方向走得太远的时候，就换成从另一边肩膀看过去。

史蒂芬妮停下步子，注意到了这点。出于好奇，她在甜贝儿身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机器重复之前的动作，把它脑袋的位置转回到另一边肩膀。它似乎想多多地盯着它视线里移动的目标。

史蒂芬妮既好奇，又有点高兴，她朝右后边退一步，直接站到甜贝儿身后。

受损的小东西又试着朝另一个方向转头，然后用一样的办法转回去，但它发现那不管用。只过了一会儿，它似乎很烦恼，什么动作都没法把史蒂芬妮放进视线里。

史蒂芬妮筋疲力尽地傻笑起来，她发现她出问题的机器很有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甜贝儿非常慢地站起来，它的后腿呼呼作响。这是史蒂芬妮看到它转头、眨眼之外的第一个动作。

但机器停在它站着的地方，除了脑袋还在试着转过去。“史蒂-芬妮？”它喊。跟早些时候一样，它怪怪地叫史蒂芬的名字。

史蒂芬妮皱起脸，困惑着为什么她的机器会那么叫她的名字，跟它不熟悉发音一样。机器接着左右转头，试着看向她。半分钟之后，它又坐下来。它发现试着在每个方向转好几次头，还是没法看到她，就第二次站起来。

机器呆在那儿，史蒂芬开始觉得它已经放弃了。就在她又走到它跟前的时候，它的扬声器开始发出静电声，很响。地下室里突然发出尖叫，声音在每面墙上回弹。

“嘎！”史蒂芬妮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哈尔，把她静音！”

静电声停了。

史蒂芬妮释然地松了口气，然后生气地转向哈尔。“刚刚那是什么！？”她转回去朝向工作台上的小母马，它开始试着再看向她。

哈尔冷冷地回应。“静电声：电话、收音机或其它通信系统中发出的噼啪声或嘶嘶声。你想了解更——？（原句“Would you like to know mo-?”取自电影《星河战队》）”

“呃，哈尔，没事了。”史蒂芬妮边若有所思地揉太阳穴，边盯着金属小马。

工作台上，甜贝儿干了个不一样的事。它的右前腿抬起来，然后又降回原地。

史蒂芬妮呆呆地盯着新进展。“好吧，现在她在干什么？”她看着甜贝儿又抬起右前腿，但这次是稍稍挪到旁边。

哈尔这次慢慢回应。“此项目似乎在向它的系统随机发送指令。除此之外，我很难说，史蒂芬妮。它似乎没按主机文件存储的程序运行。它忽略了它们。我建议对此项目系统立即格式化，重装系统。你想执行吗？”

史蒂芬妮朝着桌子下头的甜贝儿皱起眉头，然后朝向她连在墙上的人工智能助理。“不，我想——”机器往前倾斜，要从桌上掉下去，皱眉变成了惊呼。“嘿！不——！”她扑过去，猛地扑到工作台上，试着抓住机器的后腿，差点就没及时冲到那儿抓住它们。

史蒂芬差点喘不过来气，她做了个 ‘o’ 的表情，但她成功抓到了甜贝儿。

史蒂芬妮又生气地跟哈尔说，咬牙切齿。“我。觉得。一切都还没事吧？她真是彻彻底底一团糟！”她把甜贝儿拖回到桌子上，绕过去检查它的前边。它还满是伤痕，被烧伤，但看起来没因为掉落伤得太多。

史蒂芬瞪向它。“是你的主机文件出问题还是怎么了？”小小的微笑回到甜贝儿的脸上，它高兴地朝着她盯回去，但没回应。

哈尔立马回应。“不是的。名为‘甜贝儿’的单位中呈现的文件，与你电脑中存储的那些文件匹配，史蒂芬妮。主机文件中未检测到更改。”

“哈尔，它们出问题了，即使文件还是跟备份匹配的。除非咱们漏了严重的机械问题。”史蒂芬妮朝着她发明的腿皱起眉头。拆开每条腿快速检查，都没显示出任何损坏，但可能有什么问题。“哈尔，甜贝儿刚刚是试着从桌子上走开吗？”

机器助理又立马回应。“是的。”

史蒂芬妮看到甜贝儿又开始站起来，机械眼锁到她自己身上。她跟基础功能之间是不是短路或者受阻了？确实有些故障……但就像……她很想看看她要实施的想法起不起作用。

史蒂芬妮快速、好奇地走着，又在甜贝儿身后踱步，女人边看边等。

工作台上，甜贝儿开始移动，但没试着转头。首先，她站起来；接着张嘴，然后闭上。

史蒂芬妮看向她助理的摄像头，快得都甩飞了糟乱的棕发。“哈尔，她刚刚是不是又试着发出那种噪音了？”

“是的，”它回应。

史蒂芬妮立马看回去，看到甜贝儿开始换腿，一条接着一条的，不像她第一次那样把它们抬起来了。相反，这个动作像在拖着腿走。小母马慢慢但稳稳地转过身——她蹄子的金属底轻轻在桌子上擦着——然后又坐下来，现在面朝着史蒂芬。

甜贝儿一做完这个费力的慢动作，就从看它自己的腿换成抬头看史蒂芬妮。它的微笑又绽放出来。

史蒂芬妮被逗乐了，咯咯笑起来。“好吧，对这件事，我真是太累了。”她把一只手放到脑袋上，望向她的旧项目，眼里透着极度的喜悦。“我是说——呃。”

这一切都没意义。从她刚看到的，到现在为止的行为；都没意义。

史蒂芬用一只手捂住脸，皱起眉头。她烦恼地呼出口气，在甜贝儿跟前蹲下，近得都能看到机器眼睛里的结构。“现在，我得睡觉了，你，不管再迷人都是。所以，我猜我不得不用老办法把你关机了，嗯？”

史蒂芬妮把一只手放进还在开着的侧边隔间。“早上，或者下午，我猜……”她边看着甜贝儿微笑的目光，跟它说话，边短短笑了声。“我会再把你拆开，然后咱们看看你出了什么问题。希望是能修好的。听起来怎么样？”

甜贝儿朝她眨眨眼，但没立马动身，当然没回应问题。

就在史蒂芬准备把机器关机的时候，它竟然开始上下动嘴。她顿了下，看着这个奇怪的现象，听着她的机器发出的轻响。它被静音了，但无论如何，它一般都不会动嘴说话。

史蒂芬妮犹豫起来，眯起眼睛。它现在在干什么？

甜贝儿可能在尽一切办法移动下巴，然后它停了，稍稍挺直身子。

作为回应，史蒂芬妮用一瓣屁股坐着，等着看它会不会做更多的动作。它没做，她闭上眼睛，摇摇脑袋。“好吧。该睡觉了，孩子。”她举起手，按下开关，把它关机。

甜贝儿转头看看她的胳膊，然后看看史蒂芬的脸。它没关机，史蒂芬扬起眉毛。

史蒂芬妮发出沮丧的呻吟。“你在逗我吧——一切机械结构都该修好了呀……”她大步走回到电脑那儿，又试着研究起显示器。“我刚刚检查了硬件，这是——天呐，我对这件事真是太累了。”

机器起立、转动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真是绝望。”史蒂芬没法专心于屏幕，她知道没数据会不一样。“嗯，我猜就那样了。”她直起身，然后走到甜贝儿跟前。“这项目真是坏得我都看不出来它坏了。”她的脸露出不对称的、疯狂的笑。

甜贝儿似乎非常想给它的主人回个坏笑，把它一边的表情压低了点。

史蒂芬妮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机器刚刚干了什么。“你——你刚刚在模仿我？”她完全不敢置信地歪起头。可能它是在视觉输入，而不是语音输入……不知怎的？

又让女人惊讶的是，甜贝儿把脑袋歪到一边，背对着她。

史蒂芬对那睁大了些眼睛。她顿了会儿，然后一只手摸过甜贝儿的鬃毛，感受烧焦鬃毛的残骸。“你在模仿我，”她喘息。我从来没编程过那个。她为什么那么干？

甜贝儿眨眨眼回应。

史蒂芬妮把一只手放到下巴那儿，想到了更多关于发生什么了，或者什么让甜贝儿表现得这么不一样的解释。她知道这个机器发明只是比能互动、会说话的宠物好一点点；除了加了各种音乐给她命令播放，这么多年就再没摆弄过了。

无论如何，确定的是，她得更深入地研究来确保知道任何事。“最少，这是个把你变得比以前更好的好借口，哼？咱们会把你拆开，仔细地看看所有东西……”她的手指在甜贝儿的鼻子上敲了下。

没照往常一样咯咯笑，或者跟被设定回应敲鼻子动作的那样大笑——史蒂芬妮给甜贝儿设定的第一件事之一，因为很可爱——机器反而转转眼睛，开始直直地盯向自己的鼻子。盯了一会儿之后，它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史蒂芬苍白不定地笑着盯向它。“咱们会修好你的电源开关的……”

机器接着盯着。

“但是……”史蒂芬妮补充，走到工作台一边。“你待在地上吧。我不需要你再从工作台上……摔下来。”她举起机器，费劲得咕哝——不仅是因为极度疲劳，还因为她财产纯粹的重量。“好了，安安全全的。”她呼出口气。

甜贝儿，这时在地板上环顾屋子，仔细看着整个地方，然后又抬头看向它的主人。它突然坐下，然后它的尾巴慢慢扫着地板。虽然，没了以前粉紫相间的毛发，但它还是发出很大的刮擦声。

“嗯那太可——可爱了。”史蒂芬妮再也忍不住困意，她打了个哈欠，开始离开。她绕过甜贝儿。“你现在乖乖的！”她回头朝机械小马喊。它根本没动，可能她没法把它关机，但除了再花十分钟手动拆了所有部件，就没什么她可以干的了。

但是，史蒂芬妮做了些预防措施。“嘿，哈尔？”她在楼梯下头朝摄像头说，摄像头亮起来。“要是出什么问题，让我知道，好吗？要是你有必要，试着用电脑再把她强制关机。现在，记录她干什么了就行。”

“要是你的项目不听话，那我该叫醒你吗，史蒂芬妮？”哈尔回应。机器回忆，它干其他事的时候被告诉过一样的话，它已经把每次疏忽的细节都仔细存了档。所以，它解释了它主人其实想要它干什么。

史蒂芬妮又打个哈欠，打到一半的时候说。“啊——对，只有她很危险，或者她弄坏什么东西的时候，包括她自己。你干这件事的时候……抱歉。”哈欠闹着她，让她就站在那儿睡着。“你干这件事的时候，再运行次诊断程序，一些东西可能会显现出来。”

“当然，史蒂芬妮。”电脑干那件事的声音开始响起，哈尔又又又检查了史蒂芬妮的旧发明。

“谢谢你。”史蒂芬妮半心半意地挥挥一只手，拖着步子上了楼梯。她真是太累了，她觉得她真的可以听到床在叫自己。“晚安，哈尔。”

“晚安，史蒂芬妮，”哈尔温柔地回应。

史蒂芬妮很清楚，她有时候会跟她的机器说话，就跟它们是人一样。这个习惯是多年来养成的。它们所有机器对她的回应相当怪异，都是随机生成的、写进去的之类。她对修补每个新玩具上花的心思比她自己的都多。它们跟这几年称霸市场的那些成功机器比起来，真的不突出；毕竟，现在是二零二三年（译注：本章写于二零一三年）。但是，它们让她快乐，要是甜贝儿没了，那对史蒂芬是个打击。

史蒂芬妮一上完楼，就把地下室门关了。想了一下之后，她也锁上了。我不明白。她站在那儿，朝着门微微皱起眉头。甜贝儿的硬件、电池，几乎所有东西都检查了。她的程序看着没事，但她的行为怎么一团糟？事实是，火灾之后，诊断程序显示机器几乎没外在问题，真怪。更怪的是，史蒂芬妮甚至没法找到是什么导致甜贝儿这种没法解释的现象。就跟什么东西在控制她一样。

史蒂芬妮边想，边走回到她的屋子。难道是哈尔或者格拉多斯在搞恶作剧？她知道它们不可能这样。也许有可能，但它们的玩笑不该超过口头嘲讽。然后说回来，它们俩有时候也让她很惊讶。

她路过甜贝儿的屋子，里头的焦味熏得她鼻子痒。

史蒂芬妮沮丧地叹了口气。我也得收拾那堆烂摊子呀。她半跌半撞地走进自己的屋子，她看了眼时间；快早上八点了。至少她的电池没被毁……又一声哈欠让她张大下巴。

这位四面楚歌的发明家用仅剩的力气和理智，完全瘫进床里，说出最后一句话。

“睡~觉……”史蒂芬妮的脑袋重重砸到枕头上，发出响亮的扑通声，她跟光速一样快地立马睡着了。

9月30日周六

下午晚些时候

“噢。噢。噢。女士。噢。女士。我们去太空吧。”（原句”Oo. Oo. Oo. Lady. Oo. Lady. Oo. Let’s go to space.”取自游戏《传送门2》角色太空核心的台词）

史蒂芬妮呻吟着，翻过身，把枕头拉到头上，挡住刺耳的、她用来当做高效的恐怖闹钟的东西的嗓音。

“等等等等。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女士等等。等等。我知道。等等。太空。”太空核心闹钟在龙门架快乐地蹦跳；至少，它的录音给人留下它很快乐的印象。

史蒂芬妮咆哮起来，把枕头按到她脑袋周围按得更紧了，把自己推到墙和床垫中间的角落里，想逃避计划朝向她的刺耳噪音。她胡乱挥一只手，作为最后请求，阻止对她的人身攻击。

核心没被吓到，它的黄眼睛转圈，随机的旋转和摆动越来越激情了，就跟它在太空漫步一样。

格拉多斯把核心放低，贴到它的主人耳朵跟前。“想去地球想去地球想去地球想去地球。讨厌太空。讨厌太空。太空太大。太大。想回家。想去地球。”突然，它停了。

屋子安静了一小会儿，直到核心小声说，“女士……嘿，女士。女士。”

史蒂芬妮抱住自己。

“太——空——！太——空！耶——啊——！”

史蒂芬妮呻吟、翻身，两只手一块放到脸上，她认输了。“好吧！我起，现在起。你把它关了吧。”她乞求格拉多斯，一条胳膊胡乱挥圈。疲惫让她没法立马起来，所以她躺回到枕头里，抬头盯向天花板。

格拉多斯把她的身体伸到史蒂芬脑袋上头，一条机械臂还握着太空核心。“虽然我想，但我不会，那会让你起来吗？简单来说，你得从床上起来，之后我会关掉它，史蒂芬妮。”

核心边接着胡乱转它的眼睛，边用它痛苦的嗓音吐出词来。“太空。太空。太空。太空。彗星。恒星。星系。猎户座。”

格拉多斯接着说。“我意识到跟你一样大的人，从床上爬起来肯定都很难，但试试吧。”

史蒂芬妮咳出几声笑，然后坐起身，从床上翻起来，把烦人的格拉多斯和太空核心都推到一边。

它俩跟收到指令了一样，滑出了屋子，太空核心现在安静了。对史蒂芬妮来说，按时起床很重要；她编程它们的方式，要是她想忽略它们，那它们只会变本加厉。它们是非常高效的闹钟，考虑到她很乐意睡懒觉，要是她可以的话，即使她会在当天晚些时候后悔睡懒觉。

史蒂芬妮深吸口气，来回伸展，清醒自己。她的眼睛还是紧闭着的，跟一开始就不让她试着清醒一样。昨天清醒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对她来说，只有八小时的休息感觉不够。她又感觉她可以再落回梦乡，也可以再睡八个小时，因为她已经派出了支双机器小队。不幸的是，还有好多事得干呢。

快快地洗了个澡，吃完格拉多斯胡乱做的早餐，穿上适合工作的干净牛仔裤和衬衫之后，史蒂芬开始了一天。

“那么，第一件事是什么？”史蒂芬妮打开地下室的门，走进地下室。她回忆，这儿还是一团糟，因为散着很多碎掉的灯，她昨晚还摆弄过机器。她暂时忽略那团糟，跟哈尔说。“嘿，醒醒。”

“我没法‘醒醒’。我不睡觉。”机器思维干巴巴地回应、提醒她。

都不先打个招呼。史蒂芬妮边想，边走进毁了一半的实验室。这儿比她记得的还要糟，虽然她昨晚没仔细看过。她一到楼梯底下，就可以看到甜贝儿，还坐在工作台旁边的地板上；两根电线从她的背上伸出去，分别连到充电器和电脑上。陪着她的是碎了半屋子的灯和到处都是的备用部件。哇，我真是把这地方毁了，对吧？

哈尔接着说。“你睡得怎么样，史蒂芬妮？”

史蒂芬妮走近甜贝儿，她精神抖擞，已经满脑子都是想法和干什么的主意。“很好。哈尔，她昨晚干什么了吗？你没叫醒我，所以我猜一切都好吧。”她先检查了下甜贝儿的电源；她的新电池现在是满电，就该这样。

“可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哈尔回应。

史蒂芬妮拔下从工作台那儿来的、甜贝儿的电线，滑进自己的工作椅。“哦？”她心不在焉地问，然后停下来，看向哈尔的一个摄像头。“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尔用跟往常一样单调的语气，拖长尾音说。“我只是说从昨晚到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你要求要是出任何事，我都要提醒你，但什么事都没出。”它重复自己被下的指令，解释清楚。“但是，那不是说事情没变化。”哈尔运行程序，调用历史日志里含“史蒂芬妮”的对话；它经常发现，她会表现得跟哈尔单元没完成自己被告诉的指令一样。这经常让它很困惑。

史蒂芬妮刚要问哈尔的意思，但被熟悉的小小金属蹄声分散了主意。有东西拉着她牛仔裤的裤腿。低头看，果不其然，甜贝儿嘴里叼着牛仔裤，边拉着，边抬头看向她。

“她又开始走路了？”史蒂芬妮刚说完这句话，就知道关于它们的所有事，她全想错的。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哈尔，你干什么让她运转了？”她转身看向从旁边墙上望过来的红色摄像头。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没采取行动。我只是个观察者，史蒂芬妮。”哈尔赶紧回应。

史蒂芬妮把甜贝儿从她腿上推开，走向她正在朝着说话的摄像头。“好吧，那么昨晚到底变化什么了！？回答我。甜贝儿现在在走路，昨晚她走一步路，都跟个弹簧玩具一样往前摔倒。发生，什么了？”

一个小女孩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打破了严肃的气氛。“史蒂-芬妮。”

女人转过身，朝向她的宠物发明。它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时不时低下脑袋，跟不确定它自己的蹄子在哪儿一样。

“哈尔，”史蒂芬妮犹豫地说。

哈尔淡淡地回应。“在，史蒂芬妮？”

甜贝儿又抬起脑袋，几乎咧嘴笑起来。“史蒂芬妮！”它用一种奇怪、夸张的方式动自己嘴。

“你把她的嗓音重启了？”史蒂芬妮跟甜贝儿四目相对，咽了口口水；小母马坐在她脚边，接着大大地笑着。

哈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回应。“不。我没有。”

作者注：

这张gif送给所有，指出我在上一章结尾说过“一周内不会更”的人。

（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所以我用我的周末时间写了这篇故事。不错的周末，我觉得。

我希望所有小马都能跟我一样享受它。

最后，我感觉这个视频有点像这篇小说……就全是那种，“为什么不呢？”的感觉。

哦，以防有小马想知道，现在我要推迟一周更新这篇。

下次再见！

（译注：视频来自Youtube，B站有搬运，《[Harry101UK]哈莱姆摇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