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翻译】机械甜贝儿 | 第六章：拼图碎片（Puzzle Pieces）

“先让我捋明白。”史蒂芬妮弯下腰，双手放到膝盖上，平视甜贝儿。“你，把哈尔关机了？我的哈尔？”

机械小马盯着她看了会儿，高兴地回应，“对！”

听到这话，史蒂芬妮眨了眨眼。她张开嘴，试着组织语言。“你为啥这么说？”她终于说出话了，然后她小心地往后靠，远离她自己的小机器。

甜贝儿眨了下眼，金属眼皮静静地上下滑。“为了回应史蒂芬妮。”它回应。

史蒂芬妮双手合十，努力保持冷静，深吸口气。“不。不是，甜贝儿。我是说，你为啥会说‘对’呢。程序不应该让你说……那个……”话没说完，她就看到小马又开始模仿她，这次的动作是双蹄合……一？

“程序？程序让我……困惑。”甜贝儿放下嘴巴前边合着的两只蹄子，抬头望史蒂芬妮。“我的……记忆。是记忆。记忆说我得高兴地说‘对’。记忆里，史蒂芬妮跟其他像史蒂芬妮一样的人听了都会高兴。”

史蒂芬妮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她机器刚说的话。

甜贝儿不微笑了，微微皱起来机械眉毛，接着说。“史蒂芬现在不笑了。这也让我困惑。”它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小马又眨眨眼，一只蹄子好奇地碰了碰自己的嘴。

哦对，我才是那个让人困惑的，有意思。史蒂芬妮一手理了下刚洗完的头发，挺直身子。“卡罗兰，你有没有要补充的？或者哈尔的事有没有收获？”她第一千次仔细打量她的小马，但还是很警惕。她还是不信甜贝儿把哈尔关机了。

人格是卡罗兰的机器顺着龙门架滑到地下室楼梯旁边。“恐怕都没有，史蒂芬妮。至于哈尔，他现在是离线状态。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了。”

史蒂芬妮一手挥了挥，走到她电脑那。“好，好——”她发现除了哈尔，剩下的设备也都离线了。“事态严重。”她立马试着重启电脑：但没反应。

“哦哦哦，为啥是我啊？”史蒂芬妮一屁股坐到椅子里，头耷拉在椅背上，认了输。“我总觉得全是你的错。”她边说，边抬头盯着天花板。

“我的错？”卡罗兰回应。“我不太明白。”

史蒂芬妮又从椅子上跳起来。“不。不，没说你，是她，它。我的意思是这儿的甜贝儿。”她跪下来，用力拔掉机器跟电脑的数据线。折磨她小马的东西，可能已经顺着可恶的数据线蔓延到整个实验室了。

机械小马一听被提到，就朝史蒂芬妮歪头。“我做错了，史蒂芬妮？”

史蒂芬妮在心里微微皱眉——她听到机器伤心地问了个问题。它似乎真的表现出情感跟困惑了。然后，她想，甜贝儿已经干过一堆不可能的事了……自发感性回应……完全随机执行我的指令……说不理解自身程序……这些所有的所有，在史蒂芬脑海里聚成了个非常合理的结论。是的，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卡罗兰，这两天所有小动物都照顾好了，对吧？”史蒂芬妮大步跨过地板，朝甜贝儿那走。

发着粉光的机器不再检查甜贝儿，转向它的主人。“嗯，对，史蒂芬妮，我糟糕的另一半充分喂食、照顾过你的宠物了。可能我得补充一下，每分每秒，她都很生气。”

史蒂芬妮跪在小马旁边，小马转头看她，还微笑着。机器的笑很小，只是小脸蛋上的金属嘴角微微上扬，但却笑得很好看。

“我敢说。”史蒂芬妮以前经常跟哈尔或者其他人斗嘴：这很有意思。刚开始她可能会说，“卡罗兰，有一说一，你不该背着格拉多斯嚼她舌根。”但她现在很少这么说了，因为她知道大多数时候回应都是老一套。你要知道这些机器都是你造的，只是算法在决定要说啥，所以这就降低了跟它们说话的吸引力。

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会有点变化——不再说某套话，或者开始说别的，但99%的情况下，都得要她告诉，才会说新东西。

回应她仅剩的居家机器的时候，史蒂芬妮找到甜贝儿的关机键，按了下去。

机械小马看着史蒂芬妮缩回去的胳膊——跟昨晚一样。它又抬起头，但没关机。

“啥——哦，对。”史蒂芬妮压住愤怒的呻吟，勉强发出声弱弱的叹息。“你关机键坏了。嗯。”她一手按额头，认真想。“我不会再让你开着机了。为啥你就不能直接离线呢，甜贝儿？”

眨眼间，这个出故障的小机器往前垂下头，一动不动，很明显，它离线了。它娃娃似的嘴冻着微笑。

史蒂芬妮眨眨眼，举起胳膊，准备走开。“随便吧。我甚至不关心，也不想听解释了！”她试探性地戳戳机器，然后，心满意足地发现，只是关机键坏了，然后她就走了。她走的时候还给卡罗兰留了句话。“我打几个电话，然后我想去修哈尔跟……剩下所有东西。要是能收拾完这堆烂摊子，我就出门。我得揪出来是谁干的，咋干的。”

史蒂芬妮开始咚咚地上地下室楼梯，卡罗兰嗡嗡地滑到她跟前。“史蒂芬，从你上周在家办完派对，家里就没来过人了。就算排除……”机器接着说，它主人都走出视线了，但它还跟在后头。“这些事跟网络攻击有关的可能性非常低。”

史蒂芬妮叹口气，退一步，回应她的机器。“你以为我不知道？确实，你没直接联网，但你连电脑了，可电脑刚都崩了。”她又转过身，生气地给自己倒杯饮料。“我知道你不完美。毕竟，是我造的你，所以都能理解。”

卡罗兰停到它主人旁边，还在试着帮她。“对……但你也得知道，你没有完全创造我们，史蒂芬。我们很多部分都是——”

史蒂芬妮微笑着，靠到柜台上，指着卡罗兰。“可能吧。我也想到了。可能是预谋已久的。实际上，我真怀疑这些事跟这场暴风雨有关系。”

卡罗兰看到它的造物主又从厨房走出去，它的逻辑中心正在努力推理演绎。“你觉不觉得是制造商造我们的时候，装了清单之外的——”

“可能吧，但也不太可能。”史蒂芬妮打断道，挥了挥空着的手。她喝了口饮料。“可能时间更近，从出事到现在这段时间，可能有人上传了啥东西。篡改，你知道吧？这可比任何我认识的人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都大……爱丽丝（Alice，出自该作者的长篇小说《A Twilight Landing》，是主角Jo的朋友）不可能上传东西，肯定不可能。她确实爱开玩笑，但说实在的，她可是爱丽丝。”她边试着凑出个解释，边回地下室。

卡罗兰的处理器考虑过这个可能很多次。“确实。那……不太可能，史蒂芬妮。爱丽丝不是——”

“对，绝对不是她。但要是她有能力让你们闹腾，我赌她肯定会这么干……她以前总跟你们说矛盾的指令跟问题，试着引发智械危机之类的。”史蒂芬妮下着楼梯，步子砰砰响。“但都不重要了。现在‘咋干的’已经变不了了。能知道咋防止再出事固然是好的，但这真不重要了。”她大多话都是大声说给自己听的，不是说给卡罗兰的。

她电脑全坏了——哈尔也是——所以史蒂芬妮只能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修复一切，然后试着防止再出这种事。”

卡罗兰用她的粉色镜头看着史蒂芬妮——她开始工作了，嘴上还说着她对其它设备状态的观察结果。卡罗兰的机械虹膜扫过一动不动的机械甜贝儿——它的头轻轻耷拉着。

虽然史蒂芬列出了观察结果——在卡罗兰看都很合理——但似乎还有个更优方案。还有个可能没被提过。卡罗兰内部的逻辑中心得出结论：它的主人忽略了那个可能。

“史蒂芬妮。”卡罗兰在地下室楼梯顶上朝女人喊道。它沿着天花板轨道嗡嗡地滑到底。“这话真不该我来说，亲爱的，但你应该忽略了个可能。”

史蒂芬妮从笔记本电脑抬起头，看到卡罗兰的粉光顺着楼梯飘下来。“说实在的，该让你说说了。我不想再跟你争了，就我一言堂不太好……”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手叉腰。“好吧，我忽略啥了，卡罗兰？”

机器停下来。“可能的话，甜贝儿就是你说的，关了你设备的人，想想她说过的话，你为啥不让她重启设备呢？”粉色眼眸转向电脑——那是哈尔的一个摄像头，又转向史蒂芬妮。

史蒂芬盯着她仅剩的机器看了很长时间。三个决定一块涌入脑海。让格拉多斯回来；因为担心再出故障就完全把卡罗兰关机；还有，让卡罗兰解释一下。

史蒂芬妮放松下来，发现机器说的话可能不无道理。“好吧，你为啥会觉得这个方案管用？”她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交叉放到下边。“咱们现在先忽略两秒甜贝儿带非常恶性的病毒的可能，或者是暴风雨引起的巧合的可能。见鬼，就姑且算有人不知道咋的就直接控制她了。要是出故障，那她都说不定会干出啥事，更别说听我话了。”

卡罗兰把头朝她伸过去，边说话，粉色眼眸边发着光上下晃。“但我听话，史蒂芬妮，我格拉多斯的人格也听话。之前，名为甜贝儿的单位展现出一种东西，是你给我设定，让我多注意的东西，你也给其它机器设定了这东西：行为模式。确实还有可能是巧合，或者就是故障，但我记录了以前在电视节目、文学作品跟动物身上见过的行为模式。我也记录了更具体的行为模式：你的，互相大喊大叫的邻居的，你侄女——”

“对！我明白。但不一样。甜贝儿就是堆电路跟开关，跟你一样。她表现得再奇怪，那也……只是有人篡改。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是在说……”史蒂芬妮不得不强忍住朝卡罗兰吐舌头的冲动，她无视了刚提到的细节——这些关于行为模式的细节跟卡罗兰的解释根本没关系。

史蒂芬妮皱起眉头，眼睛看地，陷入沉思。

她想了一分钟，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敲了下头。“哎呀，卡罗兰，雷雨劈下来的那道闪电不可能把我机器给劈活过来！你听到没？”

卡罗兰眼睛往上翻，挡住里边摄像头的上半部分，摆出个预设表情。“史蒂芬，我不是这个意——”

史蒂芬妮眉头皱得更深了，又接着说。“哦是的，你就是这意思！这种事绝对不可能！我史蒂芬妮·斯贝克也不是在演《科学怪人》。电流过载会把电子设备干废的，它们很脆弱。”她抓住卡罗兰的头两边。“现实世界是存在未解之谜的，货真价实，就比如海里传出来的那些声音！但是这事。不是。这样的。”

史蒂芬妮使劲推了下机器，使它的身体旋转，又转身背对。她很生气，也很紧张。

卡罗兰慢下来自由旋转的速度，重新把视线集中到它主人身上——她在反复上下楼，但最后位置都没动。“史蒂芬，冷静一下。”

“我要出门，激活格拉多斯。”史蒂芬妮就留这么一句话——其实她不用说这么多的。一般来说，她会跟机器说她出门的时候它们在家都得干啥，但这个节骨眼，跟机器确认指令，就跟践踏她对现实的认知一样。我得出去找个人唠唠。一个不是机器的人。我认识的人现在谁有空呢？这就是快疯掉的感觉？可能我就是想象过头了。对，就是这样……只是我脑子的想象。她赶快走到房子后头，抓起外套。外头是秋天，还没太冷，但她穿的一身还是很应季的。

史蒂芬妮出门比往常快特别多。她猛地打开纱门，砰地在后边关上，几乎都没停下来摸摸后门耐心站着的山羊。

这时，卡罗兰的粉色眼眸变成暖橙色，在窗边目送着它的主人。

格拉多斯静静注视着史蒂芬妮：她跳上厢车，打火，开远了。

格拉多斯的函数开始运算晚饭安排还有其它没指令也得做的日程安排。现在不太一样——史蒂芬妮罕见地出门了。一般来说，她至少都会说一遍当天的日程。

一个声音引起格拉多斯的注意，不是小动物的：为了防止入侵，非自然音都被写进格拉多斯的黑名单了。她绕着龙门架转，到处检查。

“你好？”一个声音响起来。

这个小机器——据格拉多斯所知，她的名字是甜贝儿——正抬头盯着天花板奇怪轨道上的橙色眼睛，橙色眼睛也在望着她。

“嗨！”她试着把笑咧到最大。但她还是感觉咧得不够大。说起来，她不太熟悉感觉这东西，至少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熟悉。感觉这东西让她很困惑，况且她脑子里叫“数据库”的东西没那么有用——她只能确定一些很容易理解的事情。除非失忆过，不然她现在所有感觉跟思想都是全新的。

但甜贝儿觉得想这些很蠢。

格拉多斯降下来，凑近那个机器。她处理器发现，它不是在跟史蒂芬妮说话：史蒂芬妮不在。甜贝儿其实是在跟面朝着的机器说话。

格拉多斯的逻辑中心一开始不确定该咋应对这事。处理器运算完，得出结论，因为面向对象是机器，且不是哈尔，所以可以拒绝回应。况且她既没合适的话回应甜贝儿，也没符合条件参数的应对情境。

甜贝儿看着发光的橙眼：它移开视线，盯着墙壁，滑到房子其它地方去了。她发出声低鸣——这似乎是她感觉想做的。我很……伤心，她想。她看到怪怪的陌生机器走掉，而且……无视了她。是的，她思来想去后确定，用“无视”这个词是对的。

“等等！”甜贝儿抬起蹄子，开始追那个长得很滑稽的东西。“我想跟你聊——”她慢下步子，话被打断——另一件事引起她注意。她自己的……金属……腿……脚……蹄子……的声音。她自己的蹄子敲在……橡木地板……木地板上的声音，迷住了她。她抬起一条她能控制的怪怪肢体，仔细端详着。

“哦哦哦，哇哦。”甜贝儿依次抬起每一条腿，仔细研究着。后腿有点难看到：她脖子似乎不是很……灵活。“措辞跟移动怎么都这么难？”她翻过身，专心致志地看着后腿。它们似乎不太能弯曲，一点也不像史蒂芬妮的。她把她的设计跟她知道的最像的“生物”比，这些“生物”，叫做“小马”。她很快就分析出原因：她的设计跟它们最像，但要比原始设计，甜贝儿效能更低。

甜贝儿呻吟着，到处看她自己。她用她声音问了个问题——以前问问题总是很管用。但这次没有回应。她努力想着另一个方案。

她想起来，史蒂芬妮回应过问题：回应过她没法自问自答的问题。史蒂芬妮在哪？

“史蒂芬妮？”甜贝儿又翻了个身，四处看，寻找着。她又看到了那个橙色东西，它正在边滑动边移动东西。看着像在……打扫。

甜贝儿皱起眉头。她不懂为啥格拉多斯不回应她。她看到过格拉多斯跟史蒂芬妮说话。史蒂芬妮叫她卡罗兰，还叫她格拉多斯。她为什么有两个名字？她用让她烦恼的小笨腿爬起来，追着那个在……天花板上滑的家伙。

“嘿，嘿！”这也是个怪怪的问候语，但史蒂芬妮说过。她真的很喜欢史蒂芬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是因为我没叫你的名字吗？你叫格拉多斯，我说对了吗？”

格拉多斯停下预设的日程，转身朝向又跟她搭话的机器。处理器评估起来称呼它名字的行为。请求者不在列出的白名单里，甚至都不是人类。处理器接着评估，要是对象不在白名单，应通知史蒂芬妮。要是史蒂芬妮不在，应通知当地执法部门。逻辑矩阵扫描对象，确认是否继续执行安全指令。

请求者很快就被判定为“非威胁对象”——只是甜贝儿。处理器又发现一点，就是该机器未被设定成回应对象。它决定，可能得把这个异常通知给指定用户史蒂芬妮。甜贝儿这个时候应当处于离线状态，但目前参数不包含该内容。

格拉多斯重新回到预设日程中，除非有更复杂的情况，不然它只会无动于衷。它把甜贝儿放到了每日生成的“监视”名单：跟山羊、乌龟、美洲狮、臭鼬跟多种犬类放到一块。甜贝儿跟山羊的优先级都一样是最低的。

那个叫格拉多斯跟卡罗兰的家伙又滑走了，甜贝儿尽全力皱起眉头。她记得，皱眉是你不高兴或者焦虑的时候该做的……

“嘿！但我都叫你的名字了。”甜贝儿抗议。“告诉我，我犯什么错了。是我叫错你的名字了吗？我应该叫你卡罗兰吗？”

橙眼又看她，然后滑向一个……门。门外是室外。“我该合并名字吗？格拉多兰？卡罗多斯？”甜贝儿的金属腿开始敲另一种材质的地板。这个声音也很有意思，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她跟着格拉多斯出了门，接着，格拉多斯滑稽地滑到个储藏室里。格拉多斯在干嘛？我不喜欢她……无视我的样子。可能我真犯错了？

甜贝儿惊呼一声，她突然发现她在哪了。

这是……室外，到处都是室外。阳光，天空，云彩，成片的云彩，树，还有很多东西突然围住她。她目光落到个叫……摩托车的东西上，然后它开走了。

甜贝儿赶紧环顾四周，但心不在焉的。虽然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但她无视它们，坐了下来，还皱着眉。她发现自己最近总皱眉。一开始，她只微笑。史蒂芬妮让她微笑。你高兴就微笑吧。这是史蒂芬教的。

……但格拉多斯却让她皱眉。

甜贝儿看到个模糊的、毛茸茸的条纹从她跟前跳过去，然后……朝她嘶嘶叫。它的背弓起来，尾巴蓬松、伸展。甜贝儿看不出来它在没在笑。

“小猫！”她一想到这个词，就叫出来了。被判定为小猫或者猫科动物的东西，让她微笑。“你是我的朋友吗？”她歪起头，往面朝着她的毛茸茸的东西走过去。

小猫又嘶嘶叫，似乎挥了挥一只……爪子，闪着动作，跳走了。

甜贝儿目送着它。“嘿！”她喊道，决定去追。她跑着，四条腿蹬地，但甜贝儿又被她嗓音的特殊现象吸引住了。她似乎会随机变成奇怪的音调。“你为什么跑啊，小猫！？”她嗓音听着很怪，她也不懂为啥。甜贝儿的嗓音应该就是这么设计的。但为什么呢？她边想，边还追着那只灵活的小猫。她得去找史蒂芬问问。可能小猫知道史蒂芬在哪？

小猫跑得非常快，一溜烟就跑回房子里去了。

甜贝儿钻过门底下的小洞，接着追。她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腿嗡嗡地响，蹬个不停，脑子里还蹦出来个让她困惑的数字，还说是“最大速率”。“等等！回来！”

“嘿！”金发女孩看到她的老朋友，热情地挥手。“你可算来了。”她笑着，用还沾着酱的马苏里拉奶酪棒指她。

史蒂芬妮翻了个白眼，从饭店门口走到卡座那。“我一分钟前刚给你打的电话，爱丽丝。我敢说你那时候就在这了。”她看眼手表。“现在就是午饭时间。”

“我自首。”爱丽丝咯咯地笑，举起双手。“行了吧。”她边说，边往桌子后边靠，史蒂芬妮坐下来。“那么，出啥事了？”她不太想唠叨。电话里头，史蒂芬听着压力山大，说明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史蒂芬妮叹了口气，双手扶额。“为啥必须就得出事呢？我就是想跟人类说说话。”她余光瞥到桌上的开胃菜，伸手拿了个。

“你偷我午饭，我看到了。”爱丽丝看着她午饭被吞到肚子里，笑道。“所以，你花太多时间搞你的‘杰作’了？虽然搞那些东西很有意思，但你得时不时再请些朋友来玩——有啥不对劲？”她皱起眉头，隔着桌子看史蒂芬。

一说到她机器，史蒂芬妮就皱眉。“啊，不是，我就是不想多想它们，真的。”她焦虑地叹口气，接着说。“……现在就格拉多斯还在运行了。我觉得我可能得把一切推倒重来了。我不看都不知道，但昨晚确实出了严重的电气故障。我——我真傻，我就该为了安全立马拉闸。”她又拿根马苏里拉奶酪棒塞到嘴里。“哦，抱歉，我能吃点不？我会再点的。”

爱丽丝哼了声，耸耸肩。“现在才说，晚了。”看着史蒂芬妮的丧气样，她又补充道，“我开玩笑的，你随便，史蒂芬。”她哼着曲子，手撑身子，打量她朋友。“听着确实很糟，你都在它们身上花那么多时间了。我在暴风雨的时候都会把电脑电源拔了。”

史蒂芬妮摇摇头，很羞愧。“从我断路器炸到我，到开车到这，我都没想过像你这么预防。我对我的设计太自信了：这就是蠢。暴风雨，没法预测……”

爱丽丝的眼睛闪着好奇。“说到这个，昨晚暴风雨真疯狂啊。据我妈说，电视上天气预报员都要疯了。他们解释不了它是咋在陆地上突然凭空形成的。暴风雨是在中西部形成的，几分钟就一路蔓延到东海岸。”（译者注：此处能跟该作者的长篇小说《A Twilight Landing》情节对应）

史蒂芬妮心不在焉，心思全在她机器的事上。“我本来能给外壳做绝缘，或者在绝缘层加更多电涌保护……”她嘟囔着。

爱丽丝朝她朋友挑起眉毛，她朋友正盯着桌子。“我妈还说过，必须得让电工处理这种事。”她搅拌着饮料。“但话又说回来，你就是个电工。实际上，你可能比一般电工都优秀。”她笑了笑，但没人回应。

史蒂芬妮没回应爱丽丝，一片寂静悄悄笼罩两人。服务员过来拿了订单就立马走了，俩人除了几句客套话跟闲话，几乎就没更多话了。最后，话题又转到史蒂芬妮的麻烦上。

“所以，嗯，实际上，我还得给甜贝儿换个新鬃毛。”史蒂芬妮心不在焉地搅拌饮料。

爱丽丝抬起头来，眼神涣散。“哦？山羊又抓到她了？”她想到这，嘴角上扬，想起来她以前好几次不得不给史蒂芬妮的机器做新鬃毛的事。

“也没那么严重……”史蒂芬妮咕哝道。“实际上，她着火了。”

爱丽丝痛苦地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哎——呀，暴风雨干的？”史蒂芬点点头，爱丽丝接着说。“也对，我猜我明白你为啥想出门了。要是我所有爱好突然全自燃了，我也会想吃融化奶酪跟玉米片的。”

史蒂芬妮皱起眉头，看着她点的午饭小吃。“你的爱好是服装跟捣乱。”

“还有——社交。”爱丽丝纠正道。“你能想象到，要是所有我打过交道的人都自燃了得是啥场面吗？”爱丽丝挑起眉毛，咧嘴笑着。

“真是个让人不安的想法，爱丽丝。”史蒂芬妮叹口气，身子往后靠，胳膊交叉着放在桌上。

“嘿，是啊。”爱丽丝抱起膀，朝朋友噘嘴回应她。她想说，“哦拜托，你这副跟指挥官似的煞风景的样是干嘛？”但她忍住了冲动。相反，她深吸口气，放松下来，仔细端详她萎靡不振的书呆子朋友。“除了鬃毛、吃的跟友谊，还有我能帮的吗？”

史蒂芬抬起头，爱丽丝给她个大大的傻笑。

“嗯。”史蒂芬妮微微一笑，虽然她承认自己在努力不去笑。“好吧，我本来是想让你过来陪我修所有东西的，但我知道你现在在上班。”

爱丽丝用手比划她的医院制服。“谁把我暴露了？”她又露出个笑。

史蒂芬咯咯地笑。“除此之外……说实话，没了，没有能帮的了。我应付不过来，事太多了。”她又抬起头，开始用一片玉米片搅拌盘子里的奶酪。她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她最后都没说她关于甜贝儿跟哈尔的困惑。毕竟，她知道爱丽丝不太懂电脑——她的特长是社交。

爱丽丝眼睛夸张地瞪大，但还保持着微笑。“啥——你真想让我相信，你是因为摆弄那些哔哔叭叭响的东西逃跑的？这可跟你说你讨厌可爱的小动物一样难以置信。”

史蒂芬没看她眼睛，讥笑着回应金发女人。“我真觉得我快要疯掉了，在我……出门的时候。”她突然爆发出来一阵笑声。“我的意思是，好吧，对，我确实很擅长这些东西，我也很热爱。我感觉沉浸在这里头是世上最棒的事了。”

爱丽丝插嘴道。“哦我不敢苟……”她抬起头，顽皮地笑。

“安静，你。”史蒂芬妮往前倾，跨过桌子用手指戳戳她的朋友。“你看，我机器发生了些非常奇怪的事，还很吓人——”

“但它们只是机器。”爱丽丝举起手，挡脸上。“除非，它们……不止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她开始笑自己的玩笑。

史蒂芬妮顿了下，又抓起另一片玉米片。“你帮不上忙。”她狼吞虎咽地吃掉，又叹口气，喝口饮料。“爱丽丝。”她双手合十，决定既然提到了，那就解决一下这个问题。“我知道咱俩之前有次说过这个问题，但究竟啥是生命？”

爱丽丝瞪了会儿眼，跟之前一样双手放桌上。“噗，好吧，你跟我说过。我那时候是边玩马里奥边听——”她看到史蒂芬的手变成个爪子，又开始重说。“好吧！行，你为啥问这个？”

史蒂芬妮放松下来，平静地呼出口气，认真思考自己为啥突然问这个。就是有人黑了我机器而已，她决定这么劝自己。“没啥。”

史蒂芬妮站起来，微笑着，在桌子旁边给了爱丽丝个拥抱。

“史蒂芬？”爱丽丝挑起眉毛。

“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得走了，爱丽丝。谢谢你能跟我说说话，我走的时候结账。嗯，等你鬃毛做完给我打电话……我会跟你说今晚要不要的。”史蒂芬妮重新穿上外套，喝完最后一口饮料。

爱丽丝半信半疑地回应。“嗯，好吧，行。你确定你没事？你表现得非常……怪。”

史蒂芬妮朝她朋友挥挥手。“我没事，我就是得把事情全都搞清楚！”

史蒂芬妮背后，餐厅门叮的一声关上了。爱丽丝微微皱眉，又耸耸肩，接着享用剩下的吃的。过了一分钟，她手表哔哔地响起来——这是提醒她该回去上班了。

“呜——我好无聊。”爱丽丝嘟囔着站起来。“真希望这儿能发生点有意思的事。”

作者注：

确实，机甲小马永垂不朽！哈哈！实际上……顺带一提，兄弟们，我有另一个关于“机甲小马”的故事。 （故事很老，语法很糟，要是你特别挑剔的话请不要看。）

嗯，下次见，兄弟们。我要——！啥？哦对了，爱丽丝。对，解释一下，我可是疯狂梅洛斯（Merlos The Mad）。所有我做的事跟写的故事里都带点疯狂。我非常希望这能激发你们的热情，不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