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自己共舞
Dancing with Herself
原文链接:Dancing with Herself
简介:
这些年,星光熠熠的社交生活不太顺。星光跟朋友们越来越疏远,她越来越后悔那些自己很久前就该抓住的机会。
来到索拉克斯新奇的幻形灵化装舞会。今晚,他的宾客们会变形成其他小马,互相交往,从不一样的角度看待生活。
星光的变形朝着比自己想的更大跌眼镜的方向发展起来。面对一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秘小马,星光跟自己的情感斗争着,也跟其他那些小马斗争着。
一切两次陷入混乱,只剩下一个问题:
现在,星光跟命运斗争,寻找自己痛苦内心的解药,还晚吗?
时间会给出答案。
为Bean’s Writing Group撰写,使用第三十二号提示词“与自己共舞”
感谢LysanderasD和RDT的编辑和其他帮助!
我肯定打破了字数限制(两倍多),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让我知道你们对这篇故事的看法!
侵删.
第一章,奇怪习俗引至意外变形。(Chapter 1, in which a strange custom leads to a surprising transformation.)
星光还是觉得她家是“暮暮的城堡”,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这很蠢,她知道。那只天角兽搬到了中心城,她继承了她导师之前房子的租赁权。但是,没了友谊公主,城堡水晶大厅里回荡的孤独蹄声,似乎让星光很寒冷。
当然,暮暮的朋友们时不时还会回来。但那些次只是她们回小马镇时候的礼节性拜访。除此之外?星光还是一只小马。她试过一段时间约会,但因为某些原因,从来没成功过。不——唯一能微微驱散阴霾的小马就是崔克茜。毕竟,这只表演小马这些天总住在这儿。
以前,星光可能会因此责骂她。但想到过去几年里,自己在前导师房子里无数次的崩溃,她觉得这种责骂很虚伪。
她确实很享受崔克茜的陪伴。
她还是想暮暮。但友谊公主,只是星光现在沿着空荡走廊,朝青色浴室小跑的两个原因之一。
另一个,是个更紧迫的原因。
星光不断敲门。
“崔克茜!”她喊。
除了吹风机低低的嘶嘶声,就没回应了。
“崔克茜!”星光重复,试着听起来很坚决、不恐慌。“你已经在里头待了几个小时了!我们要迟到了!”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一个微微低沉的嗓音回答:“崔克茜还要一分钟!”
星光咕哝一声。那句话她半个小时前就说过!
“崔克茜,”她喊。“你现在就得出来!舞会要开始了!”
一阵忙碌,门开了。星光惊讶地退一步,崔克茜站在门槛上,摆出个姿势。她俏皮地甩甩她银色的鬃毛,瞥星光一眼。
“嗯?”她问,扭动一条眉毛。“崔克茜看起来怎么样?”
星光眨眨眼,上下打量她的朋友。这位魔术师穿了件时髦的紫色连衣裙,上头缀着缥缈的、缓慢爬过布料的星星。布料落到独角兽肩上,精巧地裹着她的胸前,上头贴着颗闪亮的青绿色宝石。裙摆部分裹着独角兽的屁股——
“嘿!”崔克茜厉声说。“眼睛往上看!”
星光咯咯笑着藏住自己的尴尬,抬起脑袋。这次,崔克茜没戴她平时的尖帽。相反,她选了顶女式小礼帽。它稍稍偏向一边,一层薄薄的网状面纱洒到崔克茜脸上,上头还装饰着闪闪发光的小钻石。
“你——”星光清清自己的嗓子。“你看起来真棒!”
“然后……?”崔克茜满是期待地附和。她的嘴角抽搐了下。
“还很神通广大,”星光笑着补充。
“就跟崔克茜应该的那样!”表演小马点点脑袋,然后顿了下。“说到这儿……”
她的眼睛上下扫视,然后她又慢慢地点点脑袋,哼了一声。
“你也不赖,星光……”
“哦,这个?”星光紧张地咯咯笑。“这只是我上个月在中心城捡到的一件小玩意儿……”
她愣住了。首都的回忆突然提醒她今天的事。
“我们快要迟到了啊!”她喊。“我们得走了!”
她没再犹豫一秒,把蹄子伸到崔克茜肩膀上,按住她。
“嘿!看着点我鬃毛!”魔术师抗议,星光全神贯注。
她的思绪向外蔓延,涌过城堡、小马镇和盆地。她几乎立马就感到——一座闪耀的、炽热的魔法灯塔跟蜡烛引诱飞蛾一样吸引着她。独角兽专注于它,她的思绪计算着魔力流压缩矩阵和输入、转换、输出向量。魔力在两只小马周围流动,把她们包围在一个满是蓝绿色光芒的光球里,星光的魔法锁定了灯塔的导引信号。
“呼气,张嘴!”星光命令,模仿她自己的导师。
她的朋友没反应,她伸出蹄子,突然把她挤进个非常用力的拥抱里。崔克茜在她耳边咳嗽。
在压力弄断魔法系绳之前,星光施出咒语。气泡破裂,留下条空空的走廊。
中心城花园里,一对小马在一阵青色光芒里出现。
崔克茜喘着粗气,努力不让自己瘫倒。星光扶着她的朋友站了会儿,深呼吸几次,适应稀薄的空气,她环顾四周。
她们站在一座活树枝交织成的小凉亭里。她们周围的地板是块均匀的、蚀刻着银色复杂焦点图网的黑曜石板。就算只是直视它们,都让她眼睛打转、泛起泪花,她的太阳穴抽搐。
她眨眨眼,抬起脑袋。一只高高的天角兽站在她跟前,被远处的落日照出剪影。一瞬间,她的魔法气场跟狂风一样压到星光心上。
“星光熠熠,”塞——不,暮暮愉快地说。狂风平静下来,变成轻轻微风。“还有崔克茜·鲁拉之月!你们俩能来真是太好了。”
“勉勉强强……”崔克茜呼哧呼哧地喘气。
“抱歉,公主,”星光回答,“崔克茜——”
她感觉自己周围在建立魔法。她轻轻但坚决地拉了下,把还在咳嗽的崔克茜带出召唤阵。她们路过暮暮,天角兽朝她微笑。
“看来,你不是最后一位,”她轻声提醒。“但你们最好快点。毕竟,你们可是贵宾。”
“那你呢,公主?”星光问。“你会跟我们一块吗?”
“等我跟那些迟到的小马打完招呼,”暮暮说,闭上眼睛。她的角闪起金色魔法,一秒之后,另一只小马突然出现在召唤阵里。
“瑞瑞,很高兴再见到你!”这次暮暮伸出蹄子,把她雪花石膏色的朋友拉进怀里。星光咬起嘴唇,走掉了。
两只独角兽离开凉亭,沿着条满是树木的鹅卵石路走。
“你本来可以警告崔克茜的,”魔术师咕哝,摆正自己的帽子。
“我告诉过你呼气,”星光回答。“我们谈过这个。”
“我们谈过?”崔克茜惊讶地问。
“我告诉过你海拔和气压差对远程传送有多重要,”星光生气地说。“我第一次施那会儿,最后都进医院了!”
“哦,崔克茜记到现在!”魔术师微笑起来。“她给你带了玫瑰。你一个星期都说不了话。”
她的笑停留了一会儿。星光咽下句刻薄的反驳,反而指向一个带白色箭头的标志,上头写着“接待处。”
她们来到个小十字路口,转弯。
树在这儿覆盖成个拱门。她们跟前矗立着中心城为数不多的大型礼堂之一。一栋用金属和崭新玻璃建成的宏伟建筑,散发着金色的光,传出缥缈的音乐和聊天声。跟它的姐妹建筑一样,这栋建筑如明珠一般嵌在首都让小马叹为观止的空中花园里。
“看够了吗?”她听到。崔克茜独自站在很远的地方,回头看着。
“够-够了,”星光回答。“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在晚上,我是说。”
崔克茜看向那栋建筑,就跟她现在才注意到它一样。
“还不错,”她承认。“崔克茜在这儿演出过一次,记得吗?”
皇室不用的时候——那种时候,几乎总有——舞厅会被租给当地的贵族。负担得起的小马。
“是我在沙特鞍拉伯那会儿吗?”星光搜索自己的记忆。她摇摇脑袋,回到她朋友旁边。她们一块朝建筑走去。
“去年,对,”崔克茜确定,她最后正了下自己的帽子。
“抱歉我没能到场,”星光道歉。
“别担心,”崔克茜不经心地说。“你已经看过我演出好多次了。实际上,崔克茜挺高兴你错过那次了的。”
她们路过前几位宾客——一只狮鹫和一只母马,在用爪子和蹄子喝饮料、聊天。他们俩顿了下,朝她们点点头。星光回以点头——崔克茜无视了他们俩。
“高兴?”星光问。“你为什么很高兴我错过了你的演出呢?”
崔克茜撅起嘴。
“崔克茜享受,”她终于开口,“更热闹的演出。村庄和小镇。观众害怕、高兴、敬佩地尖叫。那才是崔克茜能发挥到最佳的时刻。”
又是一组宾客。又是一连串印象平平的点头。
“反观,贵族?”崔克茜嘲笑。“他们只是观赏,就跟在动物园或者博物馆里一样。崔克茜不是件艺术品——她是位表演艺术家!”
最后一句话相当响亮。星光朝没生物的地方抱歉地咧嘴一笑。
“为什么不能两种都享受呢?”她不安地轻声笑。
崔克茜的嘴角抽搐。
“我希望今晚不会出乱子?”星光问。
“一点都不会,”崔克茜回答。“崔克茜已经学会冷酷贵族的处事方法了。她会恩准他们荣幸地见到她,然后昂首离去。”
一只穿着金紫相间制服的高个小公马注意到她们,朝她们走来。
“好吧,很好,”星光很快说,然后朝小公马微笑。两只小马只是在门外停下。里头还在漏着柔和的古典乐,还有金色的光。星光可以从这么近的地方,看到一群生物正在玻璃板后头移动。
“女士们,”小公马带着一点点口音说,鞠躬。“期他宾客都在热切地灯待你们的到来。”
他指向门。
“谢谢你!”星光说。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崔克茜已经朝前走一步了,她走得缓慢、端庄。她很快跟上她的步子,在她旁边跨过门槛。
“亲爱的宾客,”小公马宣布。“请欢迎我们进晚尊敬的宾客。星光熠熠教授、博士,和神通广大的崔克茜·鲁拉之月。”
换成其他日子,星光都会惊讶他没在神通广大这个词上停顿。但今晚,她被眼前惊呆了。金色屋子的漆面舞池里满是各种生物,从沙特鞍拉伯的马到牦牛,不出所料,还有非常多没戴面具的幻形灵正在生物群里飞驰。
她当然习惯面对观众了,但主要是她演讲里的学生和其他老师。她已经相当长时间没参加过自己是关注焦点的正式活动了。
宾客全都看向这两只独角兽,开始非常礼貌、小声地鼓蹄、跺脚或者其他等效的动作。
“星光!崔克茜!”她听到个高亢的嗓音。找到源头不难。一个五颜六色的躯干从生物群里探出来,头上装饰着对一样鲜明的鹿角,脸上挂着大大的、友好的笑。
“索拉克斯!”星光喊。她冲向幻形灵首领,用力跟他握蹄子。崔克茜加入她,朝幻形灵鞠了一躬,礼貌地说“你好索拉克斯。”
“我很高兴你们俩来了!”索拉克斯说。“我还担心了下……”
他微笑起来。
“……但闪闪公主告诉我,小马的习俗就是‘姗姗来迟。’”
星光大笑,藏住自己的尴尬。
“对-对呀……”她拉长语调。“所以……这是关于什么的舞会?你在邀请函里说得非常神秘呢!”
“这就是关于神秘的!”索拉克斯说。“还关于文化交流。但你很快就能发现。很遗憾无序不参加——我觉得他会喜欢这个舞会的。”
幻形灵的脸上闪过丝伤心,然后他摇摇自己的脑袋。
“但看到你们在这儿,”他又回到欢快的自己,“我就可以开始演讲了!”
“他有演讲?”崔克茜咕哝。
幻形灵盘旋起来。他降落到乐队正前方的讲台上,生物群望向他。索拉克斯拿起一个玻璃杯,跟一个餐具叮当地碰撞,音乐停下了。生物群安静下来。他们身后,星光感到某些强大的东西移动着。她瞥了眼,看到暮暮正在和蔼地微笑,跟瑞瑞一块走进来。
“各位亲爱的生物!”索拉克斯喊。
“我邀请你们,”他接着说,“是为了纪念幻形灵从残忍邪茧女王蹄下独立的十周年。”
生物群又一次不冷不热地鼓蹄。
“在那十年,”幻形灵接着说,“我们的社会从你们那儿学到了很多。”
他微笑起来。
“当然,我们因为很多陌生的习俗、在许多庆典里闯过祸。但就跟你们知道的一样,幻形灵非常擅长模仿……”
他顿了下。没有生物笑。星光偷笑。
“我们学到了很多,”索拉克斯接着说。“现在我们想分享我们自己的庆典!”
屋子两边突然涌动起来。星光透过生物群,瞥到穿着精致制服的幻形灵,他们端着满是高脚杯的盘子。
“化装舞会,”索拉克斯解释,“是个古老的幻形灵传统。每年,蜂巢把幻形灵们聚集到大洞穴里。每只幻形灵都会变形成他们选择的另一只。我们交往、享受夜晚,努力发现我们同伴的真实身份。当然,与此同时,绝不让我们自己出差错。”
他顿了下,舔舔自己的嘴唇。
“邪茧女王统治期间,”他阴沉地说,“这既是训练,也是卧底选拔。最佳侦探会被晋升成护卫;最佳间谍候选。”
屋子里嘀咕着。
“但多亏了我的朋友们,”索拉克斯的脸色亮起来。“——星光、崔克茜和无序——”他举起杯子,朝那两只独角兽点点脑袋,“我们已经熬过了这些黑暗的时期。改革之后,我们发现了化装舞会的另一面。”
他朝生物群比划。
“通过变形成另一只生物,扮演他们,”他解释,“一只生物能更好地了解作为个体和朋友的自己。相反,看到另一只生物变形成你自己,你就能瞥到其他生物是怎么看待你的——他们还不知道你就在那儿看着。”
他兴奋地鼓蹄。
“正是这种相互理解让我们想跟你们分享这个习俗。”
一只幻形灵给星光和崔克茜每只小马一只杯子。两只小马都拿着一样稀稀的绿色液体。崔克茜小心地闻闻自己那杯,然后欣赏地哼了声。星光模仿她。
“菠萝……?”她咕哝。
“我的更像酸橙,”崔克茜小声说。
“你们现在全都拿着杯非常特别的药水,”索拉克斯喊。“它是由两位小马国最娴熟的炼药师炼成的。”
他朝星光看不着的生物点点脑袋。
“药水的作用,”他接着说,“是引导、分享我们变形成其他生物的能力。你要是喝了它,就会变成其他生物。”
生物群又开始嘀咕。
“其他小马?!”崔克茜朝星光抱怨。“但崔克茜已经很完美了!”
星光咯咯笑起来,但这只小玻璃杯现在让她满是好奇。
“也就是说,”索拉克斯解释,“只要药水起作用,你就会变成你心里想的那只小马——跟你在那一瞬间设想的一模一样。”
星光的脑海里满是各种可能。她可以变成还是独角兽的暮暮!或者可能是变老之前的云宝黛茜!或者余焰!闪过的各种选择让她漏掉了索拉克斯接下来说的大多话。她摇摇自己的脑袋,再次专注到他身上。
“——最后一支舞,之后我会解除药水的作用,”幻形灵首领说。他顿了下,环顾生物群。
“要是你不想参加,”他点点脑袋,“那是你的选择。现在!”
他举起他自己的杯子。
“敬你们,我的朋友们,”他的眼睛锁住星光的,“敬最伟大的幻象——和最伟大的揭露!”
他们也举起他们的杯子。索拉克斯礼貌地喝下,一口气喝光一整杯。生物群跟着他喝完。
星光也是。
药水是水果味的,如梦滑下。尽管如此,它还是让星光充满了种熟悉的温暖。这种感觉蔓延她全身,下到她蹄子,上到她耳朵尖。它徘徊不散。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这种温暖伪装成了种复杂精细的魔法图案。她的思绪望着它在她体内嘶嘶作响、散开,她意识到自己汗毛直立。
她试着集中到她想变形的小马上,但她的脑海疯狂地闪过各种可能。瑞瑞?可能是塞拉斯蒂娅?可能都根本不是小马!公马?斯派克?或者可能是——
魔法突然侵袭她。一瞬间,她身体的所有细胞都燃烧起来。她想惊叫,但她的身体没有反应。绿色火焰从她和她周围的那些生物身上窜出来。
冷冷的绿色火焰吞没了生物群。
星光发现她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突然踉跄地走到旁边。她撞到另一只小马——一只紫色眼睛、乌黑头发的灰色母马。
母马朝她皱起眉头。
“抱歉!”她道歉。只是她嗓子里出来的不是她的嗓音。
尽管如此,她还是非常熟悉那个嗓音。
星光捂住自己的嘴,低头看。她的蹄子已经失去了它们紫色的色调,现在是亮蓝色的。她环顾生物群,看到很多生物无疑都带着一样惊讶的表情。
她眼角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转头看,但它移动得比她快。她又踉跄了下,撞到其他生物。她这时候才发现那个东西是悬在她左眼上的一绺银蓝色头发。
“哦亲爱的塞拉斯蒂娅啊,”她用神通广大崔克茜的嗓音说。
第二章,怪异回响,异样加倍。(Chapter 2, in which the strangeness is doubled by reflection from within.)
星光需要给自己一分钟。或者可能是一年。对,一年就行。
她往后仰,试着找回风度。不知怎的,她踉跄地靠近了舞厅中央。生物群肯定变了,但她没时间或者脑子研究这件事。相反,她的眼睛落到她的救命稻草上。
一个用舒服粗字体写的“厕所”标志。
独角兽在生物群里艰难地走着。那绺银发在她视线里晃动,嘲笑着她。尽管生物群很模糊,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个让她震惊的事。
他们没跟她一样冲向出口,惊恐地尖叫,或者爬向厕所里隐蔽的地方。相反,气氛似乎恢复到了跟之前一样的状态——闲聊、轻笑和碰杯声的愉快混合。
崔克茜对贵族的看法当然是对的。
但这次,有更多暮暮、露娜、萍琪、塞拉斯蒂娅、卢瑟福(译注:牦牛国的王子)、云宝黛茜……他们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她身后的门砰地关上。厕所看起来很空。只有一个隔间是关的,但她听不到里头有生物。屋子里有丝奇怪的魔力;是某种她知道的、奇怪强大的魔法,但没法真正定位。
星光迅速走到另一个隔间里,关上门,坐到马桶盖上,深呼吸几次。
真正让她困惑的是,她感觉这次变形非常奇怪。
崔克茜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吗?她们基本都是一块住,一块度过很多时间。她匆忙思考该变形成谁的时候,崔克茜跳进她脑海是件很自然的事。
但这感觉很怪,就跟她打破了什么难以言说的禁忌一样。不知怎的,这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加快。
星光又深呼吸几次,拉动冲水器,藏住声音,不让其他生物听到。她站起来,听到隔间门吱吱作响,接着是一连串不定的蹄声。
毕竟她可能不是唯一一只受苦的生物。
“为什么我非得变成我爱的那只母马呀?!”一只小马悲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嗓音很熟悉,尽管音调高得奇怪。她在录音里听过很多次。但那个嗓音一没跟她自己的头骨共鸣,就感觉不对劲了。
星光打开隔间门,朝外偷瞄。
在镜子前,盯着水槽,用后腿站着的——是她自己。
值得一夸的是,星光没尖叫。她只是大声喘气,声音大到把她的分身都吓得跳到天花板上。等她回过神,另一只星光正直直地盯着她。
“崔克茜?”她困惑地问。
没错!星光提醒自己。她在前头的镜子里,看到了那只神通广大独角兽震惊的脸。就在一只长得跟平常星光一样的小马旁边,她刚刚还说过她们变形成她们爱的小马了。
哦,天呐。
星光的优先事项很快就变了。她现在是秘密调查模式。
“独一无二!”她喊,走出厕所隔间。“神通广大的崔克茜!”
她说崔甚至是弹着舌说的。可能有点过了。
“我是不是太做作了?”她问。
“不……不……”另一只星光回答。“你……呃……正正好好。只是……”
她皱起眉头。
“崔克茜不怎么用第一马称说话,”她解释。“她可能会说……”
假星光清清嗓子,眨眨自己的睫毛,咆哮:“崔~克茜够做作吗?”
星光——真的那只——偷笑。她的复制品几乎也一样。
“你的……”星光找着正确的词。“表现……也非常好!”
她走到水槽那儿,拧开水。
“我赌就是这样,”另一只小马说。“但是,你的表现有点糟。”
星光擦擦自己的脸,看向一边。
“那么,告诉我,”她开口,再次模仿崔克茜的语气。“神通广大的崔克茜是不是听到你说你……”她压低嗓音,跟密谋一样小声说,“……你变形成你爱的小马了?”
看自己脸红真是件怪事。
“是的,”假货承认,很快补充,“但那不是重点!”
“哦,是吗?”星光开始享受这样子了。“你不觉得,神通广大的崔克茜会想知道是谁那~么爱她的室友,爱得死心塌地吗?”
“哦拜~托!”假货挥挥自己的蹄子。“你知道崔克茜有她自己的屋子。”
“哈!”星光指向她的蹄子。“那么,有只小马跟她很亲密。但是谁呢?”
她真的开始享受当崔克茜了。用她夸张、吵闹的形象生活,有种很自在的感觉。
“你不想知道吗,”假货嘲讽地回答。
“你真是擅长这样呀,”星光钦佩地说。“那正是我——”
她在说完这句之前停了。
“我是说,星光会说的话,”她说完。
“对……”假货翻了个白眼。“你会知道的,因为……?”
星光恐慌了下,左顾右盼。又一次,她的眼睛落到镜子上。
“神通广大的崔克茜,”她不经心地解释,“知道很多事!”
“啊,我们就在那么玩吧?”假货问。“好吧。”
“崔克茜求你原谅?”
她的分身站起来,面朝她。
“我们按索拉克斯希望的,”她提议,“玩他的小游戏怎么样?”
她笑起来。
“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她接着说,“我不介意晚上有小马陪。要是你真能猜到我是谁的话……”
她耸耸肩。
“那你就是只胜过于我的母马,”她说完。她伸出自己的蹄子。“你接受吗?”
星光低头看了会儿,然后抬头看向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另一只母马觉得她已经把星光逼到绝境了。分身不知道,这只让她的信念更坚定了。
“崔克茜接受你的挑战,”她决定,跟另一只小马握蹄。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感觉是在跟自己握蹄。“我们该怎么玩?”她问。
“我们聊聊怎么样,崔克茜?”另一只小马微笑。“你问我问题,我也问你一些?”
星光用力点点脑袋。
她们靠着吧台,望着生物群。
非常有意思的是,星光这会儿没被吓到。
乍一看,这儿是各种一模一样小马、狮鹫、牦牛等等的混合。但放眼望去,生物群里的一只天角兽很突出。
“又是只露娜,”假货观察,用她的下巴指指方向。
“哪儿?哦,我看到她了!”星光皱起眉头。她还在惊讶崔克茜脸上的肌肉怎么这么灵活。“我们不是已经看过那只了吗?”
假货摇摇脑袋。“没。这只眼睛是蓝的。”
“好观察,星光熠熠!”真星光热情地说,眯起眼睛看向生物群。另一只独角兽脸红起来,紧张地微笑。
“谢谢,崔克茜!我是说……”她咯咯笑着补充:“抱歉,我把游戏搞砸了。”
星光翻起白眼,但她对面的小马瞥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挂上了个慈善的笑。“胡说八道,”她用希望能安慰到她的语气说。“你只是在……做自己!”
就那样,没别的小马,她带着丝愤怒想。要是他们都那么擅长当我,那我还怎么搞清楚这只小马是谁呢?!
“你有什么心事吗,崔克茜?”假货问。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星光回答,叹了口气。“我……我是说,呃……崔克茜只是有点玩烦找天角兽了。”
“就那样?”她的分身朝她调皮地傻笑。“不沮丧吧,大概?”
“有那么明显吗?”星光呻吟。“你看,我不是很擅长这样……”
假货睿智地点点脑袋。“我猜不是,”她说。“崔克茜从来都不擅长观察微小的面部暗示。那不是我。”她最后的咯咯笑听起来太像星光的了,都让真货皱起眉头。
然后,就是那样。另一只母马几乎是承认了自己不是崔克茜。她必须得是其他足够了解她的生物,才能模仿她的举止。可能是学校里的哪只生物?很多学生都是贵族的孩子。或者,可能是跟她很熟的生物?
可能……她想,是暮暮?
她们默默坐了会儿。星光凝视着生物群,希望能找到真崔克茜。但当然,魔术师还在伪装着呢,大概是想享受这个晚上吧。
她听着华尔兹有节奏的律动,望着生物群的移动。这给了个她主意。
“B计划,”星光决定,站起来。
“哦?”她的分身问。
“我们跳舞呀?”星光解释,伸出蹄子。
假货咯咯笑起来。
“我愿意试试,崔克茜。”
星光带着她的另一个自己从椅子那儿走开。过了一会儿,这首歌结束,另一首歌开始了。
“华尔兹。”她绞尽脑汁。“对……”
另一只小马好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你……呃……不擅长跳舞,小崔?”
“神通广大的……崔克茜……”星光咽了口口水,“什么都擅长!但为什么不让星光领舞呢?”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有点不安,她接着说:“毕竟,星光似乎很享受操控很多东西!”
“不包括跳舞,”她的搭档抗议。“但我尽量。就是……别笑。不然你之后会后悔的!”
“那是承诺吗?”星光扬起条眉毛。崔克茜有时候会那么干。这对她对头的效果,似乎跟对她自己的效果差不多——她的脸蛋泛起深红的红晕。
独角兽二话不说,靠近她,揽住她的腰。她们站起来,紧紧靠到一块,用两对后蹄保持平衡。星光感觉她搭档的蹄子朝上挪到了她的肩膀上,她小心地靠进去。她们确定她们不会摔倒,就开始合着节奏慢慢摇晃。
“一二三——一二三——”星光静静听到。在任何其他情况下,她都可能会说句嘲讽的评论,但她很难保持平衡。
她不是没受过正规的舞蹈训练。伤心的是,她小时候没受过基础训练。尽管如此,她在暮暮加冕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去上课了。是两年前的事吗?三年前?她从来都不擅长跳舞,她自己知道那件事。在她这个年纪,学跳舞这种东西很难,更不用说找时间练习了。
或者跟某只小马一块练习。
她脸红起来,意识到自己想学跳舞的另一个原因。她课后从来都不跳舞的原因。
崔克茜。
她羡慕自己的分身。
要是崔克茜真来找她,邀请她跳舞,那星光会怎么办呢?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松、自信。崔克茜身上很多事都让星光放松,但一样有很多事让她感觉……古怪。
她的搭档踢了下她的蹄子,把她带回现实。
“抱歉,”她听到。“说到跳舞,我真的很生疏。”
“你还不错,”星光回答。“至少,胜过于我。”
她耳边响起轻轻的咯咯笑。
“我最近练习了些,”她对头咯咯地笑,然后顿了下。“等下。你认真的?”
“什么意思?”
“我没那么糟。”
“哦……”星光边想,边来回摇晃。“对。生疏,但你领舞领得很好。”
“你觉得……”另一只星光现在变得很慌张。“你觉得,假如,我爱的那只小马会不会因为我跟她跳舞而讨厌我?”
星光皱起眉头。这是……?
“讨厌你?”她问。“当然不会。”
她深吸口气。
“跳舞是小马交际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她解释。“这是有象征的,你知道吗?一对彼此依赖的小马;对彼此的信任,足够让他们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舞动、依偎,避免碰撞和其他不愉快……”
她的嗓音慢慢低下去。
“当然,你说得对,”她的搭档说。她开始慢慢地带她们进行一连串直角回转。星光跟着她的步子,努力不被自己的蹄子绊倒。
“至少,我读到关于跳舞的是那样,”假货接着说。“还有交际。”
星光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她对头说的每条信息,都让星光越来越想到自己。但星光甚至不在乎另一只母马现在是怎么想的。她也没因为这只小马可能爱上了她而困扰。
她只是想帮帮她。
曲子结束了,她们暂时分开。
星光看向另一只小马闪闪发光的眼睛,微笑起来。“崔克茜谢谢你的舞。”她微笑着鞠躬。
“谢谢……呃……崔克茜……”她的对头也鞠躬。
她想再回她们的座位那儿,但有什么留住了她。音乐再次响起,假货伸出蹄子问,“我也可以领这支舞吗?”
星光咯咯笑起来,捂住自己的嘴。
“哦,当然!”
她们第二次比第一次跳得好。这次的是支叫马哈顿的舞;一种基于方步的四拍舞。这种舞只有小舞步——可能是为了适应跟它同名的狭窄舞厅,或者是为了感觉更亲密。
不管是什么原因,搭档都会紧紧抱到一块,一只蹄子朝上弯成正确的角度,另一只放到腰上或者肩上,这取决于是谁领舞。为了丰富舞蹈,他们跳舞的时候会相互交替合住、分开。后者是最难的部分——每只小马只能用一只蹄子,在自己的方阵保持平衡。
她的搭档似乎对自己的动作更有信心和激情了。她紧紧抱住她,星光可以感到那只小马抵在她胸膛上加速的心跳。她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就跟和长得很像她自己的小马跳舞一样怪。
这想法让她脸红——这时,她的分身推开她,进入舞蹈分开的部分。星光看向她,假货笑了笑,但接着领舞,直到她们又合到一块。
“玩得开心吗,崔克茜?”她听到。
“是的,”星光简单地承认。
“很好。”
她们又跳了几个小节,星光思考着她搭档的身份。她决定从一个不同的角度解决这个问题。
“我得问一下……”星光开口说。“你爱的那只小马是谁?”
“她是谁?”她的另一个自己回答。
“她是谁,”星光解释,“对你来说。”
领舞的小马又推开她,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毛。她这次甚至转动自己的蹄子,让星光转了一圈。世界在她周围旋转,她的心跳加速。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摔倒,但她搭档的蹄子牢固有力地稳住了她。几秒之后,恐惧被兴奋取代。
假星光又紧紧抱住她。她们俩都深吸了口气。舞蹈平静下来,假货开始说话。
“她对我来说很珍贵,”她轻轻地说。“虽然承认这件事很怪。她跟我其他朋友都不一样,虽然很难解释为什么。”
她们跳完另一次方步,她顿了下。
“但每次她微笑,”她的镜像接着轻轻说,“每次我们说话或者只是……一块待一会儿,让时光流逝……我都能从心里,感到种感受。”
她咽了口口水。
“更像是痛苦,”她补充。“但是慢慢累积的。它是那么强烈,我感觉它肯定很疼——但它不是。”
星光这会儿什么都没说。就跟她真的在和自己说话一样。这不就是她跟崔克茜在一块时候的感受吗?她们挤在一块度过寒假,或者在脑洞大开计划之后放松时候的感受?
“我明白,”她终于回答,轻轻清清嗓子。“谢谢你。我是说,谢谢你的信息。”
当然,她知道爱是什么。她理解迷恋和荷尔蒙,即使她对后者来说有点太老了。她知道自己想到崔克茜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感受。
“我对另一只小马也有一样的感受,”她承认。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自己变成崔克茜的时候,这么慌乱了。还有为什么她的脑袋想着要变成哪只小马的时候,跳到崔克茜上了。
星光知道那一切,但这位陌生小马让一切都一拍即合。
这是第一次,她可以用语言形容这种美丽的痛苦。
“我就是从来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她咕哝。
爱。
她意识到,她爱崔克茜。她爱她是最久的——也逃避了一样久。
舞蹈结束了,星光发现自己正站在她镜像的对面,几乎被情绪淹没。
“我们坐下吧,”她听到,被领着穿过生物群。
过了一会儿,或者说一个世纪,之后,一只紫色蹄子给了她杯椰林飘香(译注:白朗姆酒、凤梨汁和柠檬汁调制而成的鸡尾酒)。她笑了。分身当然会知道。她赞赏地点点脑袋,啜了口。一只熟悉的紫色蹄子放到她的上。
“我明白你的感受,”她自己的嗓音告诉她。“有很多情感要处理。但你会没事的。”
星光抬起头,忍住泪水。她的另一个自己带着支持的微笑看着她。
“你怎么能那么说?”星光问。“要是她跟我的情感不同怎么办?”
“她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的对头平静地回答。“你除非冒险试试,不然就永远没法知道。”
“你说得跟很容易一样!”星光生气地喊,然后控制住自己,用安静、快速甚至抑扬顿挫的语气接着说。
“要是这份爱是单相思,”她解释,“那所有这些感受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有累积的过程,全只剩下痛苦。我已经见过这种事发生了!”
她打住话头,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她就在自己的辅导员工作和不堪过去里见过这种事。确实,她最后还是说了后者,重新点燃自己跟隙日的友谊。至少,一段时间。
“这不是没原因的,”另一只独角兽说。“是的,这很痛。可能要痛上几年。但更痛的是让机会从你的蹄子里溜走。”
星光皱起眉头,生气地瞥向她的对头。
她过去的那些黑暗岁月里,她哭着睡着的时候,其中一件让她继续下去的就是对隙日的思念。那所有本可以发生的事——要是她继续下去的话,可能还可以发生。
生活,当然,已然变化。其中一些变化让她痛苦,但总的来说,对她来说,生活很好。她不想因为个愚蠢的错误让天平重新朝黑暗倾斜。
“那你呢?”她问。“你有没有告诉你爱的那只小马你的感受?”
“我——”假货咽了口口水。“我没。没。还没有。”
“啊,所以就那样?”星光嘲讽地问。“对你来说,这种痛苦只是理论上的?”
“我已经受够了痛苦,”另一只小马静静地回答。“就跟你一样痛苦,我向你保证。现在根本不是告诉她的好时机。”
“什么,你不知道她伪装成谁了?”星光嘲讽地问。
“我觉得我有个好主意,”她的对头眨眨眼。星光的血液凝固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位陌生小马是谁。很明显,这位陌生小马很了解她。了解到足够完美模仿她的举止,而星光只是抱怨自己变成了自己爱的小马。她谈论自己那份爱的方式就跟面镜子一样,反射着星光自己的想法。
但那个假货不是崔克茜。星光非常确定。她又怀疑起暮暮,但……可能是五、六年前。但公主早就成了位疏远的老朋友。星光甚至不觉得她们有什么能重新点燃的——无论是哪方。
她对头欢快的笑声让她回到现实。她抬起头,很受伤。
“抱歉,抱歉,”假货说,压住笑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不重要。你让我意识到了什么。”
她啜了口椰林飘香,清清嗓子,朝前俯身。她的脸色变得严肃。
“听着,”她说。“问题是——是我有的这种感觉吗?是我告诉你的那种爱吗?是你还在挣扎的那种爱吗?”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
“那种爱给我种感觉——是种绝对确定的感觉。但我知道它跟她对我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她深吸口气。
“我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干,”她慢慢说,“因为这就跟一团我心里的火一样。要是我不这么干,我的心脏、灵魂,都会燃烧,烧到我体内除了无尽的遗憾之外一无所有。我以前就那样子过,花了我好多年才爬出来。”
她把一只蹄子放到桌上。
“我要为我自己去干,”她坚决地说。“我今晚就去干。”
说完,她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饮料。星光只是盯着她的镜像站起来。
“现在,麻烦你,”她的分身说。“我有些安排。你能在揭露之前跟我跳最后一支舞吗?”
“但我——”星光开口说。
“我明白,”她的分身打断她。“我只是要求跳舞。你让我想了很多,你该看看我到底是谁。”
星光咬起嘴唇,点点脑袋。
她坐在那儿,啜了口椰林飘香,音乐再次响起。又是华尔兹,小马们慢慢从桌边站起。思绪跟海水一样在她的头骨里摇晃。崔克茜、陌生小马、爱和遗憾,一切都聚成团沸腾的混合物,泵向她的大脑和心脏,威胁着她的理智。
她想现在就去找崔克茜,在屋子里每只生物面前表白自己的爱。但当然,她甚至都不知道崔克茜伪装成了谁。
她想躲到厕所隔间里,永远不出来。但当然,她得知道那只陌生小马的真身。
可能到那时候,这个晚上一过去,她就可以面对崔克茜,告诉她。或者她可能不会。她不确定。
第三章,揭露引至成群混乱。(Chapter, in which revelation lead to more chaos.)
陌生小马又回来了。她站在桌子旁边,直到星光注意到她。
“是时候了,”她轻轻说。“索拉克斯会在下首音乐结束之后解除幻象。”
她伸出蹄子,微笑起来。
“你愿意跟我跳今晚的最后一支舞吗?”
星光抬头看向她的眼睛。平静、沉着、友好。今晚无论什么都会如愿。她伸出蹄子。
“好。”
“该你领舞了,”陌生小马说。“总得把镜子拿开吧?”
星光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点点脑袋。
音乐响起。今晚第三支舞,星光会跳三拍舞。
“又是华尔兹?肯定是很流行,”星光指出,她转身走到领舞的位置。
“至少你能练习更多,”她的另一个自己指出。“大多小马会合着这首跳一步华尔兹,但是嘿——”
她咯咯笑起来。
“一码归一码。”
星光兴奋地倒吸口气,揽住她对头的腰。深吸口气之后,她抬起蹄子,把陌生小马推开半步远。
“我们开跳吧,”她决定。“一步华尔兹?”
“跳吧,”她的搭档同意,蹄子放到星光搭在她上背部的那只上。
“一二三——一二三——”星光静静地数,然后迈出第一步。
领舞跟被领舞,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首先,舞步都是镜像的。音乐无情的节奏在她脑海里滴答,她努力保持主动。即使如此,她的对头也远不是只被动小马。她温柔的推拉帮星光保持着路线,让她在生物群里穿梭。几个小节之后,她开始变得自信。
“你跳得很好,”她的搭档评论。“一步华尔兹对四足动物是项挑战。”
“我注意到了,”星光喘着粗气说,然后很快停下来,从一步失误中恢复平衡。
“要是你不靠到另一名舞者身上,那就不容易了,”她指出,试着理清地上跳得杂乱无章的蹄子。
“但你可以看他们的脸,”陌生小马说。“事实上,你就该这样。”
星光抬起头。她自己的脸回以微笑。
“但要是我跳不对怎么办?”她问。
“别担心——你会跳对的。”
她们合着音乐摇摆。她们跳着单独小马没法跳稳的舞步,摇摆的节奏带领着她们。但跟跳华尔兹的时候一样,搭档总是在那儿稳稳地扶着她——她自己每隔段时间都需要次帮助。
“我该多跳跳舞,”星光决定。“但我不确定有没有小马跟我一块跳。”
“我觉得你至少有个选项,”她的镜像轻笑着回答。
“她不喜欢跳舞,”星光叹了口气回答。
“她不喜欢的是舞——还是跳舞?”
“她是不喜欢……”星光想,“……上流社会。她说他们没意思。”
“你玩得开心吗?”
星光思考起来。
“我猜是的。”
“我肯定她会享受跟你一块跳舞的,”陌生小马说。
“你甚至都不认识她,”星光翻了个白眼。
“可能我不认识,可能我认识,”陌生小马神秘地回答。
“你觉得你的至爱想跳舞吗?”星光问。
“哦,我知道她想。”
星光感觉自己又脸红了。
“在我们分开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陌生小马说。“除了今晚跟你跳舞,你知道真崔克茜还会喜欢干什么吗?我是说,此时此地?”
又一次,星光在真的琢磨崔克茜。她就在外头的某个地方,在一群她觉得自命不凡、不忍看第二眼的小马群里。
她就该一直寻找她。要是她找到她,她们就可以一块让今晚更有意思——对她们俩来说。可能是给贵族们上一课。
星光笑了笑。
“她会比较喜欢,”她舔舔嘴唇,“恶作剧。”
她的对头笑起来。
“说得好。”
舞蹈慢慢结束。她们分开,正常地站起来。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突然,星光感觉非常渺小、非常孤独。
餐具在玻璃杯上叮当作响。
星光振作起来,凝视生物群。讲台上站着塞拉斯蒂娅公主——年轻、美丽,就跟旧书里的她一样。只是她鬃毛颜色的顺序不对。
索拉克斯之前还开过她鬃毛的玩笑吧?
“我非常高兴见到你们,亲爱的宾客,享受这个特别的晚上,”她说。“过一会儿,我会解除幻象。要是你希望最后猜测、评论一次,那你现在就该做了。要是你希望藏匿身份,或者更想你现在的伴侣对你藏匿身份,那这是个朝他们说晚安的完美时机。”
星光看向这位陌生小马,发现她正回头看着她。
“我哪儿都不会去,”陌生小马朝她保证,然后朝她身后看了一小会儿。
星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们身后是群生物,当然,小马之类的。她认出了她们里的一只——她今晚刚开始撞上的那只黑鬃毛大提琴家。不知为何,那只母马的眼睛正带着毒地盯着她。
她还在生气我撞到她?
除了那只似乎满是敌意的小马,唯一显眼的是远处的厕所标志。
可能是那位陌生小马喝太多苏打水了吧。
“猜猜我是谁?”陌生小马问。
“根本猜不到,”星光说。“唯一这么了解我的小马就是崔克茜了。我希望你是她——但你表现得根本不像她。”
“你表现得也不再像崔克茜了,”陌生小马回答,咯咯地笑。“但你试过一点点。你明显很了解她。我希望这对你有用。对我也是。”
“但我——”
“我知道你是谁,”陌生小马打断她。“星光熠熠。你不是个好骗子。”
“那不就是说……”星光咽了口口水。“那不就是说你爱我吗?”
这位陌生小马是怎么实打实地处理单相思的?
让她惊讶的是,答案是阵愉快的咯咯笑。
“哦星光……”陌生小马说。“你真不该假定我的,你知道吗?但我确定下次,你会明白一切的。”
“等下,什么?”星光皱起眉头。“我听到过你在厕所悲鸣你怎么变成自己爱的小马了呀!”
陌生小马又咯咯笑起来。这开始让星光紧张。
“现在,亲爱的宾客,”塞拉斯蒂娅再次开口。“是时候……揭露啦!”
就那样,星光的世界满是冷冷的绿色火焰。跟之前一样,她每处都在燃烧,燃烧,烧到只剩下她自己,喘着粗气。她举起一只蹄子,盖住脸。
是很让她放心的紫色。她的头发也是——彩色条纹之类。
她抬头看向那位陌生小马。
她跟前站着的是——
她自己。
另一只星光熠熠,咧嘴笑得像个白痴。
“现在你知道了,”另一只星光熠熠说。“祝你好运!”
“等下,什么——”恐慌很快涌上星光的胸膛。
另一只星光朝后用蹄子站住,朝整个生物群喊。
“你们说那是幻象?看好!震惊你们的双马戏法!”
她指向星光,生物群从她们旁边退开。星光环顾四周,很慌乱。大提琴家刚才在的地方,现在站着的不是其他小马,正是神通广大的崔克茜。
当然!难怪星光一开始会撞到她——她们喝药水的时候,她就在她旁边!还有谁会因为其他小马偷走他们的面孔就这么生气呢!
“现在,”另一只星光吸引全场的注意之后宣布,“我会把两只母马再次合二为一!”
她迅速往下甩蹄子。
有什么东西破开了,这儿被灰色烟雾淹没。
那是崔克茜的烟雾弹吗?星光边惊恐地想,边咳嗽。
有什么东西从她旁边跳了过去。她转过身。烟雾很快消散,她发现自己正站在震惊马群的中间——就她一只小马。只剩下一道缺口,毫无疑问,那儿一秒前有小马挤出了马群。
星光没犹豫,连忙往前追。她身后,马群爆发出疯狂的骚动,但她不在乎。
彻头彻尾的白痴!她边骂,边冲向厕所。她都干什么了?!
星光几乎是踹开门,她用魔法一下子打开所有隔间。
空的。全都是。
突然,她感到了什么。她之前在这儿注意到过一样奇怪的魔法痕迹。到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
时间魔法的标志性特征。
恐慌在她胸口升起。
“暮暮会杀了我的!”星光尖叫。“用禁忌时间魔法来干这么蠢的事——呃!她肯定疯了!”
她的角现在因为愤怒绽放出红色。
“不,不,不不不不!”她没完没了地说。“不——我得搞定这件事!”
她左顾右盼。
“好吧,C计划!”她决定跳到一个隔间里,关上身后的门。
外头,她听到她以前的老师用坚定、命令的语气,讨要说法。
“我会回到过去阻止她,”星光自言自语。“对。对!”
她上次用时间穿越魔法的记忆在面前展开。虽然过了很多年,但她是不会忘记她生命里这么重要的时刻的;暮暮回到城堡,发现星光准备报仇。
独角兽专注到她那天用魔法的记忆。一开始,记忆很模糊,但她越来越专注,它们越来越清晰。
生命减速,物质冻结,时间停滞。
她用肉眼看到。
现实的结构裂隙。它的后头,是过去的痕迹,微弱、不稳。原来是那样!她第一次来这儿感到的那种奇怪魔力!她感到它在前后延展。这儿就是另一只星光出现的地方——也是星光要追随的地方。
出口点跟闪亮的灯塔一样吸引着她,也跟太空深处一样寒冷。
克服层层渐涨的恐惧,她的脑海跟它建立联系。就跟她每次用时间魔法一样,这次联系感觉是大错特错。坐标已设置。咒语已准备,但也已经在她脑海里瓦解,她的头脑拒绝真正理解它的全部。
现在或永远的拒绝。
星光最后深吸口气,然后把她的魔力一次性集中到她的角里。咒语跟画像一样燃尽,现实在她周围破碎。
从来都没办法真正准备时间旅行。星光试着把导航结构拼到一块,但在她可以好好稳定它们之前,它们就被撕碎。它们之前,她就被感官侵袭;她脑海的思绪变得混乱,她体内的魔力混乱地流入、流出。她感到自己的整个存在一次又一次地解构、重组。
但她坚持着,强行穿过了自己在时空撕开的裂隙。
第四章,混乱引至成群揭露。(Chapter 4, in which chaos leads to more revelations.)
虚无。
冰冷。
潮湿、坚硬的地板。
疼痛。
星光咳嗽了声,努力站起来。她的蹄子颤抖,在身下发软。她模糊地想起上次自己干这件事的情景。那时候,她已经把咒语写到羊皮纸上了。这能帮助引导她的思绪进行前几次的穿越。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浑身颤抖着站起来,靠到隔间门上,嘎嘎大笑。毕竟,她已经经历过这种磨难了。
她咳嗽了声——她一听到有生物打开厕所门,就紧张起来。
一连串不稳的蹄声,她旁边的隔间门吱吱作响。然后是——沉默。
她的脑袋还在运转,她的太阳穴痛苦地抽搐。
星光摸索着门,然后听到了抽水声。她踉跄着从隔间里出来,靠到水槽上。过了一会儿,她设法拧开水,把一些水泼到自己脸上。
她望着水盘旋下到下水道,畏缩了下。
“为什么我非得变成我爱的那只母马呀?!”她悲鸣。
她身后的隔间再次吱吱作响。
突然,星光满是种可怕的既视感。她愣住了。
她身后的小马倒吸口凉气。
光是那一个声音就够驱散星光心里所有的紧张了。她跟弹簧一样跳到天花板上,蹄子落到地上,转过身。她往后靠,恐惧的目光刺穿厕所隔间的黑暗。
一个合着盖的马桶上,坐着只熟悉的、鬃毛银蓝相间的蓝色小马。
“崔克茜?”星光脱口而出。
蓝色独角兽脸上开始一连串快速的抽搐,然后她用星光这辈子见过最假的方式咧嘴笑起来。另一只独角兽跳起来,鞠躬。
“独一无二!”她喊,颤抖着走出隔间。“神~通广大~的……崔~克茜!!!”
星光努力不笑。
“我是不是太做作了?”假魔术师问。
“不!不……”星光回答。哦亲爱的塞拉斯蒂娅,我从来没意识到过我给小马的印象有多糟。
“你……呃……”她努力让自己冷静。“……正正好好,只是……”她皱起眉头,思考现状。“崔克茜不怎么用第一马称说话。”每个字都让她安心。“她可能会说……”她眨眨眉毛,撅起嘴唇。“崔~克茜够做作吗?”
崔克茜偷笑。光是那声偷笑,对任何认识星光超过五分钟的小马,都是致命的赠品。
“你的……表现也非常好!”崔克茜——不,是过去的星光——评价。她走到星光旁边,拧开水。星光望着她,尽量不盯着她。但失败了。
“我赌就是这样,”她咕哝。“但是,你的表现有点糟。”
这真是太怪了。星光之前穿越过时间,但她从来没跟自己互动过。要是她说错话怎么办?她会撤销时间本身之类的吗?
“那么,告诉我!”她过去的自己用颤抖的嗓音脱口而出,几乎压不住好奇。“神通广大的崔克茜是不是听到你说你……”她压低嗓音,颤抖着小声说,“……你变形成你爱的小马了?”
虽然是她自己说的,但星光还是脸红了。
“是的,”她承认。几个小时之前。“但那不是重点!”
“哦,是吗?”过去的星光现在是进攻状态。“你不觉得神通广大的崔克茜会想知道是谁那~么爱她的室友,爱得死心塌地吗?”
“哦拜~托!”星光不屑地挥挥蹄子,“你知道崔克茜有她自己的屋子。”
“哈!那么,有只小马跟她很亲密。但是谁呢?”
她是真要玩这场游戏,不是吗?星光问自己。话说回来,她在她位置上的时候就是那么干的。她还记得自己想到某只小马疯狂地爱上了她——很快就被证明根本不是崔克茜的小马的时候,感觉有多怪。
“你不想知道吗,”星光嘲讽地说。
“你真是擅长这样呀,”假货哼了声。“那正是我——”
那个口误比她记忆里的尴尬得多。
“我是说,星光会说的话,”年轻些的星光说完。
“对……”星光翻了个白眼。
哇。我真~精明。可能我该把日常工作辞了,帮油嘴滑舌骗小马。
“你会知道的,因为……?”她是会让自己接点话茬的。
“崔克茜”左右打量,然后咧嘴笑起来,用毫无说服力的语气脱口而出:“神通广大的崔克茜知道很多事!”
“啊,我们就在那么玩吧?”星光指出。“好吧。”
“崔克茜求你原谅?”她过去的自己眨眨眼睛。
星光站起来,叹了口气。她只能看着过去的自己把自己当成白痴这么长时间。
“我们,”她平静地说,“按索拉克斯希望的,玩他的小游戏怎么样?”
她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就是这样。她犯了所有时间旅者的头号错误——她到过去解决些巨大的灾难,然后不经意成了祸根。
伟大。
还可能全能的祸根。
“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她告诉她过去的自己。
啊,下塔他洛斯去吧!实际上,她可能会因为这一切最后进塔他洛斯。但她要是不享受她剩不多了的祥和时光,那就该死了。
“我不介意晚上有小马陪,”她接着说。“要是你真能猜到我是谁的话……”
她耸耸肩。就跟之前一样。
“那你就是只胜过于我的母马,”她说完。她伸出蹄子。“你接受吗?”
可能她真该试试去骗小马。
她过去的自己想了想这个提议。星光几乎可以看到她眼睛后头的齿轮在转。
“崔克茜接受你的挑战。”过去的星光跟她握蹄子。这感觉跟第一次一样怪。过去和未来的交汇处,呵。
“我们该怎么玩?”蓝色独角兽问。
星光又耸耸肩。
“我们聊聊怎么样,”她得意地笑起来,“……崔克茜?你问我问题,我也问你一些?”
她年轻些的自己热情地点点脑袋。星光不确定这是崔克茜的伪装还是什么——但她觉得这真的很可爱。
她们在玩“找天角兽”。星光知道上次这帮她平复了紧张。毕竟,她需要些时间整理思绪。
第一次胡闹穿越时空的时候,她就很惊讶时间的可塑。毕竟,只要一点点努力就能抹掉现代小马国的全部历史。
她浑身颤抖。
“天角兽!”那只长得跟崔克茜一样的小马喊。“三点钟方向,看起来跟露娜一样!”
“我们不是已经看过那只了吗?”星光问。
“这只更高。”
“哈。我猜你说得对。”
虽然这很怪,但每次星光调整过去、改变现在的时候,现实本身似乎不知怎的都意识到了它的错误。至少,按暮暮说的,丛林世界的泽科拉也说过这种话。话说回来,泽科拉。
星光知道没法穿越到任何那样的平行世界。她希望它们每次都会在星光干预而产生另一个分支的时候消失。另一种可能是它们都还在那儿,那些因为星光的复仇而被毁灭的世界。
她浑身颤抖。
“亲爱的塞拉斯蒂娅,”她咕哝。
“哪儿?”她年轻些的自己抬起头。
星光眨眨眼,她的眼睛扫视生物群。她用下巴指了指刚从花园进来的独角兽。“那儿,走进来的那只。她鬃毛颜色顺序反了。”
“我赌那是索拉克斯,”另一只独角兽指出。“之前,他提过塞拉斯蒂娅把鬃毛梳成那样会更有意思来着。”
“你别说……”
星光想起来暮暮告诉过她自己时间旅行冒险的事。
很明显,暮暮自己之前就用不稳定的魔法穿越回一周前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会儿。刚好够给她自己一半警告——另一半应该是不用担心,但在她说完之前,宇宙似乎就看到了把她拉回现实的合适时机。
所以,她最后担心了一整周,清除了周围潜在的灾难。这件事最后以她潜入皇家图书馆的星璇翼,偷走她年长些自己用过的咒语收尾。她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之后,就用了它。当然,用来努力告诉她年轻些的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然后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拉回来。
之类的。
“那是露娜吗?”假崔克茜问。“她看起来小得可怕……”
“她?”星光眯起眼睛。“肯定是别的小马。她鬃毛是亮蓝色的,还太短了。”
“可爱标志对得上。她还是只天角兽。算我一分!”
“那很公平。”
当然,暮暮经历过的就是个稳定时间循环的例子。她未来的自己回到过去,影响她过去的自己,这率先导致了时间旅行。
就跟现在发生在星光身上的一样。从那种意义上,她现在的行为事先就被确定了——她过去自己的行为也是,就算她无视事实。
那是不是说她一开始就没任何自由意志?
不,她摇摇脑袋。即使基于当前所有条件的总和,生命只有一条路,但现在,她确确实实在做决定。她虽然可能是颗命运的棋子,但没看到命运的蹄子挪动她。命运要是真的,那对她就是不可知的——所以,单对她毫无意义。
命运可能只是她行动的记录,她只可以事后看到。除非她回到过去,当然。但即使如此,还可以有些更大的背景——其他她甚至都想象不出来的维度,甚至时间循环在里头都只是个奇怪的蹄注。
“那儿有只梦魇之月,”星光观察。
“品味真差,对吧?”她过去的自己嘲笑。
“梦魇之月品味不就很差?”她回嘴。
“说得好,”长得跟崔克茜一样的小马说。“算你一分。”
是什么启动了我自己的循环呢?星光好奇。
根据定义,循环会自启动。但既然那样,循环出现在那儿就只是命运的问题吗?宇宙会不会根据某些未知的、更大的守则折叠自己?
又一次,她打消了这个想法。要是有那种守则,那它们就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了。更重要的是,那种决定论观点只会让她陷入存在主义恐惧。
她琢磨着解释。可能是有某些引物,她想。一个大事件。
她的思维转回到暮暮的事上。
一些原始时间线里,暮暮可能只是过着正常生活。然后,那些很多可能的灾难之一就会发生。在野外漫游的地狱犬,准备泄洪的大坝,或者某些一样严重的事。所以,暮暮可能因为没能阻止灾难而悲伤、懊悔。她会寻找时间咒语,回到过去,警告她年轻些的自己,阻止灾难。
这就是暮暮打破确定性模型的点——还会导致一个悖论。要是灾难被阻止,那暮暮就没理由真的回到过去了——要是她不回到过去,那灾难就会发生。
之类的。
星光在知道暮暮自己的冒险之前,会想象这会造成两个分裂的现实;一个有灾难,一个安全。有灾难的现实会导致安全现实的创建,同时接着发展。安全现实的居民也不会更明智。
但宇宙似乎就优雅得多。
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把暮暮拉回来,那这只天角兽要警告她年轻些的自己什么就都不重要了——不管是大坝泄洪,还是浪费一周、白白担心。
分支合并成暮暮侧的等效行动——朝她过去的自己传递半个警告——那些分支宇宙坍缩成一种可能。不再需要给每个选择独立出一个分支宇宙——一个毁灭的世界,一个安全的世界,一个暮暮警告她年轻些自己假想灾难的世界,等等。
因此,循环稳定。
但原始时间线呢?打破因果律规则、违抗命运的暮暮发生什么了?
星光可以想到的唯一答案让她毛骨悚然。它就在这个词本身里——底物。为了完成工作,底物会把自己燃尽。原始时间线变得自相矛盾,然后被丢弃。剩下的只有没有悖论的残余物。
稳定的时间循环。时空的伤疤。
“韵律!”崔克茜的嗓音打破星光默默的沉思。
“哪儿?”星光环顾四周。她过去的自己指。“哦对,她在跟自己聊天。想象一下。”
年轻些的她偷笑。“哦,你觉得她们里有真货吗?”
星光得意地笑起来。“我感觉韵律变形的时候不会想着自己。”
另一只小马说了些什么,但星光已经又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绪。
可能大坝泄洪的现实还存在。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生活在那个现实里。就跟她没生活在她自己时间循环之外的现实里一样。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地好奇。一开始是什么导致了她自己的循环?
跟暮暮的事一样,星光只能假定。可能有条时间线,她没跟崔克茜坦白。她咽了口口水,意识到自己跟另一只小马过了一整晚——还把崔克茜留到某个角落,朝这个世界生闷气。
也可能是朝星光。
那会让崔克茜永远离开星光的生活吗?崔克茜的离开够不够让星光后悔到回到过去,试图纠正这个错误,率先启动整个循环呢?
她想说不会。但她已经穿越到过去了,就因为她很生气。
她浑身颤抖,想象着另一个自己。注定要用对其他小马更好的现实取代她的现实,最后抹掉存在。只是以防有这样的小马,她朝她们致以无言的感谢。
星光叹了口气。
她要演绎,她决定。尽管她几乎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说过什么。所以她打算凭感觉。要是那打破了现实,那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要是暮暮因此送我下塔他洛斯的话……星光咬起嘴唇,但然后偷笑起来。那么,可能命运终究是真的——我不是自大狂。
第五章,承诺。(Chapter 5, in which a promise is made.)
星光发现自己有些时候没说过话了,她清清嗓子。
“另一只露娜,”她说,用下巴指了指。
“哪儿?哦,我看到她了!我们不是已经看过那只了吗?”
“没,这只是蓝眼睛,”星光撒谎。
“好观察,星光!”崔克茜欢呼,朝生物群眯起眼睛。
星光脸红起来。她真这么容易上当吗?
“谢谢,崔克茜。我是说……”她咯咯笑起来。“抱歉,我把游戏搞砸了。”
崔克茜露出慈善的笑。
“胡说八道,”她说。“你只是在做自己!”
就是做自己,星光想。为什么不呢?
她们聊了一会儿。她年轻些的自己试着搞清楚自己是谁,星光感觉开导她这件事有种奇怪的乐趣。最后,假崔克茜彻底爆发。看着她自己生气、冷静,然后化愤怒为动力很怪。这让她脸上露出了笑。
“我们跳舞呀?”她的另一个自己问。
她咯咯笑起来。
“我愿意试试,崔克茜。”
她们到舞池那儿。她的对头似乎很担心,星光忍不住刺激了下她。
“怎么了?你不擅长跳舞,小崔?”星光嘲讽地问。
“神通广大的崔克茜……”她年轻些的自己咽了口口水,“什么都擅长!但为什么不让星光领舞呢?毕竟,星光似乎很享受操控很多东西!”
她是那样的。一般来说。
“不包括跳舞,”她偷笑。“但我尽量。就是别笑。不然你之后会后悔的!”
星光突然很高兴她年长些的自己上次让她领舞——她现在得到了些练习,虽然她今晚就跳过三支舞。至少,到现在是这样的。
“那是承诺吗?”崔克茜扬起条眉毛。
就跟我在诱惑自己一样!星光想,脸红起来。不。沉浸幻想再久点。当她是真崔克茜跳支舞。
她咬起嘴唇,揽住对头,开始跳舞。她一开始数着自己的步子,但很快就变得没必要了。相反,她只是享受着自己想干很久了的事——跟崔克茜跳舞。
她向自己承诺,她会尽快跟真货一块跳舞的。
除非她被送到塔他洛斯。
她咽了口口水、踉跄、踢到搭档。
“抱歉,说到跳舞,我真的很生疏。”
“你还不错,”崔克茜的嗓音在她耳边咕哝。“至少,胜过于我。”
“我最近……练习了些,”星光咯咯地笑。
而且我今晚打算还跳几支舞。
她顿了下。
“等下……你真是认真的?”她问。
“什么意思?”
“我没那么糟,”星光解释。她脑子里有了个想法,她的心头闪过丝期待。
“对,”她年轻些的自己回答,星光知道她是认真的。“生疏——但你领舞领得很好。”
“你觉得,”星光忍不住说。“你觉得,假如,我爱的那只小马会不会因为我跟她跳舞而讨厌我?”
她忍不住说了出来。她现在想的是崔克茜——真崔克茜——她感觉自己的脸蛋又变得深红。毕竟,她就在生物群的某个地方。
“讨厌你?”她年轻些的自己嘲笑。“当然不会!”星光思考的时候,她从文化意义上抨击了跳舞。
她知道崔克茜变形成了那只大提琴家小马。灰色的、黑发的那只。她应该不难找到。除非有不止一只小马伪装成她,当然。与此同时,星光怀疑自己能不能区分开崔克茜跟其他小马。
一想到跟崔克茜跳舞,她的心就加速、乱跳,脊椎起疙瘩。
她们聊了更多,交际之类的,直到这支舞结束。
“崔克茜谢谢你的舞,”她的对头鞠躬。
“谢谢,呃,崔克茜……”她模仿她。
她现在可以走掉。找崔克茜跳舞了。但她觉得还没准备好。还没。
“我也可以领这支舞吗?”她问。
她年轻些的自己咯咯笑起来,回答:“哦,当然!”
下支舞叫马哈顿。她这次更大胆了,她的搭档似乎很喜欢这样。哎呀,她记得自己就喜欢这样。她们跳舞、聊天。
“我得问一下……”她年轻些的自己突然问。“你爱的那只小马是谁?”
“她是谁?”星光困惑地问。这不是很明显吗?等下,她把她们搞混了。
“她是谁,对你来说,”另一只小马解释。
她看着崔克茜的样子,想了想。跟以前一样有魅力,但不是她。不,不是让她心脏乱跳的她。是那只看起来像音乐家的灰白小马。
“她对我来说很珍贵,”她轻轻说。不知怎的,说出那些话跟爬山一样。就跟要是她太热切地说这件事,风就会吹散她的爱一样。
“虽然承认这件事很怪,”她意识到自己又陷入沉默,就补充。“她……跟我其他朋友不一样,虽然很难解释为什么。”
她们分开,她的另一个自己看向她。有那么一瞬间,“崔克茜”的笑看起来太像真货的了。
“但每次她微笑,”星光解释,“每次我们说话或者只是……一块待一会儿,让时光流逝……我都能从心里,感到种感受。”
她咽了口口水。那些感受从她心里涌出,威胁着要立马井喷。
“更像是痛苦,”她嗓音沙哑,她的对头眨眨眼。“但是……”星光补充,“慢慢累积的。它是那么强烈,我感觉它肯定很疼——但它不是。”
她现在喋喋不休的,她知道。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这感觉好到她没法一次说完自己的感受。
似乎风终究不会吹散她的爱。
“我明白,”崔克茜的嗓音轻轻回答。“谢谢你。我是说,谢谢你的信息。”
她顿了下。
“我对另一只小马也有一样的感受,”她承认。她沉默了会儿。星光给她时间,她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时间。
“我就是从来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她年轻些的自己说完。她的脸抽搐,腿变得不稳。
爱,星光想。这时候我才想明白。
“我们坐下吧,”星光说。
她带着她年轻些的自己坐下。过了一会儿,她给她带了她最喜欢的鸡尾酒。
星光握住她年轻些自己的蹄子,告诉她会没事的。她把恐惧积到自己身上,安慰着她。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它们只是跟她产生了某种共鸣。但现在换成她自己说那些话,她却真的信了。
“那你呢?”她年轻些的自己问。“你有没有告诉你爱的那只小马你的感受?”
星光咽了口口水。“我没。没。还没有。”
“啊,所以就那样?”另一只小马问。“对你来说,这种痛苦只是理论上的?”
矛头总是转向我……星光摇摇脑袋。索拉克斯说得对。这是次自省的绝佳机会。虽然他设想的方式可能不是时间旅行。
她轻轻说。
“我已经受够了痛苦。就跟你一样痛苦,我向你保证。现在根本不是告诉她的好时机。”
“什么,你不知道她伪装成谁了?”年轻些星光的嘲讽越来越烦了。
她可能还在觉得我爱上她了!她意识到。
“我觉得我有个好主意,”年长些的星光眨眨眼。以牙还牙。
她笑起来。
“抱歉,抱歉,”她压住更多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不重要。你让我意识到了什么。”
她啜了口椰林飘香。借酒壮胆。
“听着,”星光说。“问题是——是我有的这种感觉吗?是我告诉你的那种爱吗?是你还在挣扎的那种爱吗?”
她把一只蹄子放到胸前。她不记得自己上次到底说了什么。所以她听从内心——说出来。
“那种爱给我种感觉,”她说。“是种绝对确定的感觉。”
她顿了下。
“但我知道它跟她对我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她深吸口气。她的胸膛着了火,这些话不由自主地从她嘴里流出。
“我知道我不得不这么干,因为这就跟一团我心里的火一样,”她接着说。“要是我不这么干,我的心脏、灵魂,都会燃烧,烧到我体内除了无尽的遗憾之外就一无所有。我以前就那样子过,花了我好多年才爬出来。”
她放下只蹄子。她的对头什么都没说。
“我要为我自己去干,”星光坚决地说。“我今晚就去干。”
那些话。实际上。她是向自己承诺。
她喝完剩下的鸡尾酒,站起来,然后低头看向困惑的年轻些的自己。
“现在,麻烦你,”她说。“我有些安排。你能在揭露之前跟我跳最后一支舞吗?”
“但我——”另一只小马开口说。星光打断她。
“我明白。我只是要求跳舞,”她微笑。“你让我想了很多,你该看看我到底是谁。”
她没等另一只小马抬头。就走过去了。
她需要干两件事。
跟崔克茜跳支舞。
闭合时间循环。
可能还有不进监狱吧。
三件事。
第六章,今晚的最后一支舞。(Chapter 6, in which the last dance of the evening is had.)
要找到崔克茜容易得出奇。星光只要找不跟任何生物跳舞的、自己坐着喝马提尼酒的、生气的灰色陆马就好。
“我们跳舞呀?”星光问。
陆马用她紫色的眼睛打量她,鼻子皱起来。星光咬紧牙关。当然,对崔克茜来说,她肯定不亚于一个让她痛苦的提醒,让她想起今晚自己消失的伙伴。
“你可能不行!”她厉声说。星光的笑更大了。跟她想的一样,她只靠崔克茜的语调就可以认出来她。
“此外,”陆马接着说,“我会让你知道,你的伪装是对我朋友和我的侮辱!”
星光内疚地脸红。她不该让崔克茜独自待着的。但要是她没……她摇摇脑袋。
“哦是吗?”她问。“我要是告诉你我是真货呢,崔克茜?”
陆马眨眨眼。
“你怎么——”她立马说。“星光?!”
她站起来,又皱起眉头。
“你留我——”
“对,我知道,”星光回答。“我留你自己待着。是我糊涂,以为你是别的小马。”她闭上眼。“我很抱歉,崔克茜,”她说。
“我变形之后把你跟丢了,”崔克茜咕哝。“有小马撞到我,等我看过去,你就走掉了……”
“那只小马就是我,”星光大笑。“我该只瞥那一眼就意识到是你的。”
“那是你?”崔克茜瞪大眼睛,然后皱起眉头。“你变成我……”她慢慢说。“是故意的吗?”
星光哽咽。“不是,”她承认。“但我很高兴自己做到了。我又是我自己了,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我过了个非常非常长的晚上,我很抱歉我没能早点来。我在准备些东西,跟……一位老朋友。”
“一位比崔克茜还重要的朋友?”另一只小马淡淡地问。
“永不可能,”星光坚决地回答。“我不认识哪只跟你一样神通广大的小马。”
崔克茜朝她微微一笑。
“听着,崔克茜,”星光说。“我……想了很多。我想跟你聊聊。只跟你。”
“我们可以走了,”崔克茜提议。“你知道崔克茜有多瞧不起这个地方。”
“别这样,”星光摇摇脑袋。“还没到时候。我有个更好的计划。”
崔克茜歪起脑袋,眯起眼睛。
“是?”
“我们用真正精彩的表演给今晚收尾吧。”
她伸出自己的蹄子。
“但首先,”她又问。“我们跳舞呀?”
“崔克茜得承认,”陆马小声说,“你不是个糟糕的舞者,星光。”
“谢谢,崔克茜,”星光轻轻回答,轻笑了下。
她推开搭档,两只母马靠到对方的前蹄上保持平衡,然后星光朝前走,把崔克茜抱到怀里。
“我今晚练习了些,”她补充。
“我知道,”崔克茜回答。她的嗓音听起来更低沉、沙哑了,她热切地靠向星光。紫色独角兽拉着她搭档的蹄子,让她顺时针旋转。她们再次分开,喘口气,接着跳简单的舞步。
“崔克茜该嫉妒这只……其他小马吗?”
星光挪得更近了些。虽然她闻起来、感觉起来都不像崔克茜,但星光还是忍不住地脸红。
“其他小马?”她笨笨地问。
“你在崔克茜之前跟着一块跳舞的那只,”魔术师解释。她的目光再次刺穿星光。
“哦不,”星光偷笑。“我那会儿都踩到了好几次蹄子。”
“可怜的小母马,”崔克茜嘲讽地说。“还是公马?”
“母马,”星光说。“跟我差不多大。可能年轻了几个小时。别担心,她也踩到我蹄子了。”
“那你还会跟她跳舞吗?”她的嗓音里带着嫉妒。
“就今晚的最后一支舞,”星光轻轻回答,感到崔克茜变得僵硬。“全是计划的一部分。你会喜欢的。我承诺我下次会带你跳舞的。”
“接着说……”
“是说跳舞还是计划?”星光问。
“我们可以之后聊跳舞。你是问崔克茜要烟雾弹吗?”
“对,”星光点点脑袋。她推开对方,她们旋转,然后在地板上移动。崔克茜跟着她动。魔术师虽然很明显没练过,但后腿却稳得出奇。所有动作肯定都很吸睛。
星光停下来,把她们转过去。
“你看到那个标志了吗?”她问。“在后头那儿,从我肩膀看。”
“崔克茜看到了。厕所?”
“我会跟另一只小马在屋子中央跳舞,”星光说。“我想要你待在附近,在我们和厕所之间。准备好赶快离开。”
“那就是星光需要崔克茜烟雾弹的原因?”
“对,”星光点点脑袋。“我想给这些贵族一个他们忘不掉的晚上。”
崔克茜的回应是阵低沉、邪恶的笑。“崔克茜喜欢那个计划……”她咕哝,然后抬起脑袋。“但是另一只母马呢?这一整件事对她都不太好,虽然她从崔克茜这儿偷走了你一整晚。”
星光咬起嘴唇,思考着。
“她……”星光顿了下。“她也参与这场恶作剧了。或者至少,她会的。她之前就像这样整过我。”
“哦?你从来没提过那种事……”
星光感觉音乐慢慢停了。
“说来话长,”她说。“我会告诉你整个故事的——在今晚晚些时候。现在,我想要你信任我。你信任我吗,崔克茜?”
音乐停了,她们分开。
伪装成灰色陆马的崔克茜,微笑起来,从背后掏出个小圆球。跟魔术戏法一样。
“一直都是,”她说。“别浪费。”
“放心,”星光拿走烟雾弹,回到她年轻些的自己那儿。
星光发现自己还在那张桌子那儿坐着。
“是时候了,”她轻轻说,微笑起来。“索拉克斯会在下首音乐结束之后解除幻象。”
她伸出蹄子。
“你愿意跟我跳今晚的最后一支舞吗?”
她的另一个自己害羞地朝她微笑。
“好。”
把自己搞成这样让她有点痛苦。
但没了疯狂的混乱、回到过去的穿越,没法跟自己说话、与自己共舞,星光可能永远都不会接纳自己的情感。没了她年轻些的自己,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承诺,跟崔克茜表白那些情感。
没了崔克茜……
她不想去想那种生活。
她让另一只小马领舞。一步华尔兹有点复杂,但她进步了。年轻些的自己小声数着拍子,年长些的夸她的舞技。
“要是你不靠到对方身上,那就不容易了,”她年轻些的自己指出。
“但你可以看他们的脸,”星光回答。“事实上,你就该这样。”
小马抬起头,看着崔克茜的脸。在她身后,星光看到了真崔克茜,她正在舞池边缘徘徊。她朝她微笑。崔克茜翻了个白眼。
“但要是我跳不对怎么办?”她年轻些的自己问。
“别担心,”星光温柔地说。“你会跳对的。”
她们跳得更多了。年轻些的自己分享着她对崔克茜不想跳舞的担心,星光朝她保证她会想跳舞的。
“你甚至都不认识她,”年轻些的星光翻了个白眼。
“可能我不认识,可能我认识,”星光回答。
“你觉得你的至爱想跳舞吗?”
“哦,我知道她想。”
她们俩又脸红了。
“在我们分开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星光说。“除了今晚跟你跳舞,你知道真崔克茜还会喜欢干什么吗?”
她得意地笑。
“我是说,此时此地。”
年轻些的自己皱起眉头,然后微笑着回答:“她会比较喜欢……恶作剧。”
星光大笑。
“说得好。”
舞蹈结束,索拉克斯——伪装成逆序鬃毛塞拉斯蒂娅的那只——发表了闭幕式。星光忍不住——她又捉弄了一会儿她年轻些的自己。
时间越来越近了。星光检查自己鬃毛的时候,感到心跳加速。烟雾弹还在那儿。
表演时间。
“我知道你是谁,”她坚决地说。“星光熠熠。你不是个好骗子。”
“那不就是说……”过去的星光咽了口口水。“那不就是说你爱我吗?”
“哦星光……”年长些的独角兽咯咯地笑。“你真不该假定我的,你知道吗?但我确定下次,你会明白一切的。”
“等下,什么?我听到你在厕所悲鸣过,你怎么变成自己爱的小马了呀!”
星光又咯咯笑起来,摇摇脑袋。
我真是个傻瓜。可能现在还是。啊好吧。
“现在,亲爱的宾客,”索拉克斯又说。“是时候……揭露啦!”
星光走到旁边,她对头困惑的脸被淹没在冷冷的绿色火焰里。她瞥了眼旁边,看向厕所。那只灰色小马也燃烧起来。她回头看过去,她年轻些的自己已经恢复了她们共同的样子。
过去的星光看向她的老对头,震惊地愣住。她忍不住地跟个白痴一样咧嘴笑起来。
“现在你知道了,”星光说。“祝你好运!”
“等下,什么——”
星光往后仰,夸张地喊。“你们说那是幻象?看好!震惊你们的双马戏法!”
她指向自己的分身,生物群小声嘀咕。在她身后,崔克茜瞠目结舌。
“现在,我会把两只母马再次合二为一!”星光喊,从她的鬃毛里拿出烟雾弹,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烟雾散满附近,然后几乎立马开始消散,但她已经准备好了。她躲开她笨拙的年轻些的自己,往前跳,她的角燃起魔法。屋子里一片混乱,星光跳向崔克茜,紧紧抱住她。她感到独角兽也抓住了她,星光微笑起来。
她的思维超速运转,计算着穿越时空的路径,这一刻凝固了。
就是那儿。
青色魔法泡泡罩住她们。
她听到崔克茜呼出口气、笑起来。
她们穿越时空,出现在正西方几百码远的一座小山丘上。她们落到软软的草地上,发出湿湿的砰砰声。崔克茜咳嗽一声。星光温柔地把一只蹄子放到她的肩膀上,指向舞厅。
各种生物都从建筑里出来。慌忙但有序,他们聊天、满是活力地打着蹄势。过了一会儿,星光终于听到了。
远处传来她们的笑声。
“那太不负责任了,星光,”崔克茜小声说,用鼻子蹭她。星光伸蹄子搂住她,微笑着。
“是的,”她说。“但能让你笑。”
崔克茜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微笑着望着外头成群结队的生物,幻形灵困惑地在他们之间飞来飞去。他们杂乱无章,欢快的聊天声一直传到独角兽这儿。
“我想告诉你件事,”星光终于开口。
“什么……?”
星光咽了口口水。她以为这会很容易。但即使她过完这一整晚——两次——这都不容易。她胸口紧绷,心里的火焰再次燃烧,提醒着她给自己的承诺。
火焰吞噬她之前,她小声说:
“我爱你,崔克茜。”
一阵风吹过……
“我也爱你,星光。”
……但终究没吹散她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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